陈渡拿起弓,试着用手拉了拉那松驰的弦。弦发出“嗡”一声沉闷、干涩的震颤,不像记忆里那般清越。他放下弓,又走到墙角一个旧木箱前,翻找起来。箱子里大多是些废弃的工具和零碎物件。他找了半天,翻出几支箭簇,箭杆已经腐朽了,羽毛也秃了,只有那铁质的箭簇,虽然生着黄褐色的锈斑,但尖头还在灯光下闪着一点冷硬的光。
他用一块破布,慢慢地、反复地擦拭着那几支箭簇上的锈迹,直到那点冷光愈发清晰。他做得很专注,仿佛手里是件顶要紧的活计。
阿青靠在门框上,看着爹的背影,看着那张哑了的弓,看着那几支磨亮了的、却再无箭杆可配的箭簇。她不明白爹为什么要翻出这些老古董。是为了卖钱吗?这破弓烂箭,谁要?还是……她脑子里闪过福崽的话——“脸上好长一道疤,吓人得很”。
爹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听说外面不太平,听说镇上来了生人?他擦这些杀人的家伙,是想做什么?
陈渡擦了很久,直到那几支箭簇几乎能映出油灯跳动的火苗。然后,他把它们并排放在桌上,就放在那张哑弓旁边。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堆无用武之地的利器,看了很久。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口气悠长得仿佛要把这屋里的沉闷都吸进肺腑里。
他把箭簇收拢起来,重新用布包好,连弓一起,放回了那个角落。然后,他像往常一样,去打水,准备给秀姑擦身。
屋子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水盆里偶尔荡起的水声,和秀姑间或一声模糊的呻吟。
阿青走过去,蹲在爹刚关上的旧木箱前,伸出手指,摸了摸箱盖上冰凉的铜扣。那下面,藏着磨亮了的箭簇和一张哑了的弓。她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细微的弦,也随着爹那声叹息,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不安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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