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把爹拖进屋?可他伤成这样,需要郎中!去找周大夫?这么晚,而且保安团还在盯着……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冲撞。她蹲下身,用力拍打着陈渡冰冷的脸颊:“爹!爹!你醒醒!醒醒啊!”
陈渡毫无反应,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寒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阿青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不能慌!不能慌!她猛地站起身,冲回屋里,飞快地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沉重的包袱,又从周大夫给的那包药材里,翻出止血的白茅根和地榆炭。
她跑到灶间,舀起一瓢冷水,又拿出自己平时舍不得用的一小块干净布,跑回门口。
她跪在陈渡身边,用冷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他后背那狰狞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伤口很深,边缘翻卷,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周围红肿溃烂,散发着恶臭。阿青的手抖得厉害,但她强迫自己稳住,将捣碎的白茅根和地榆炭粉末,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布条,一圈一圈,尽可能紧密地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浑身脱力,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冰冷刺骨。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爹,再看看手里所剩无几的药材,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这点药,根本不够!爹需要正经的郎中,需要更好的药!
可是,去哪里找?谁肯来?
她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巷口。
阿青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把爹拖回屋里藏起来。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熟悉:“丫头……别怕,是我。”
阿青循声望去,只见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身形佝偻,手里似乎拄着根棍子。
是那个给她送过黑面馒头的老兵!
老兵快步走过来,看到地上昏迷的陈渡和满手血污、脸色惨白的阿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蹲下身,探了探陈渡的鼻息,又看了看他后背简陋的包扎,眉头紧紧皱起。
“他怎么会……”阿青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兵摆了摆手,示意她别问。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不能久留,得把他弄进去。”
他和阿青一起,费力地将陈渡抬进了院子,安置在堂屋角落里那堆平时堆放杂物的干草上。
“听着,丫头,”老兵喘着气,语气急促而严肃,“人,我帮你送回来了。但他是自己挣脱水牢跑出来的,保安团肯定在到处搜捕!你这里,不能再待了!”
阿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老兵看着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布包,塞到她手里:“这里面是点金疮药,比你的草药管用。还有……这个。”
他又掏出一个小小的、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一样的东西,上面用朱砂画着些看不懂的图案。
“如果……如果实在没办法,天亮之前,带着你爹娘,往镇西乱坟岗那边去,找到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把这个……埋在树根下。或许……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说完,他不等阿青反应,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院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青握着手里那包带着老兵体温的金疮药和那张诡异的三角符纸,看着草堆上奄奄一息的爹,再望向里屋昏睡的娘,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乱坟岗?老槐树?接应?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梦呓。
可手里冰凉的药包和符纸,却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爹伤痕累累地逃回来了,追兵可能随时会到。娘病重在床,动弹不得。而她,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要如何带着两个垂死的人,在这寒夜里,逃出生天?
她站在冰冷的堂屋里,只觉得脚下的地面,正在寸寸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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