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四盯着她，眼神锐利，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几条鱼而已，不值当谢。张老爹……他还好吗？”

阿青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强忍着，低下头：“还……还好……”

刘老四看着她这副样子，又看了看她那条破旧的小船和一身狼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丫头，张老爹是对俺有恩的人。他既然让你来，俺信你。你们……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阿青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刘老四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注意，才对阿青招招手：“船靠过来点，别让人看见。”

阿青连忙将小船划近。刘老四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快速塞到阿青船上，低声道：“这里面有点米，还有点咸菜。不多，先应应急。这世道……唉，你们自己多小心。”

阿青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米，像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道：“谢谢刘叔！谢谢刘叔！”

“快走吧。”刘老四摆摆手，催促道，“以后……尽量别来了。这地方，也不太平。”

阿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含着泪点了点头，用力划动船桨，调转船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快驶去。

直到重新钻入茂密的芦苇荡，远离了那个水湾，阿青才敢停下来，抱着那袋米，靠在船舷上，大口喘着气，心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成功了！她不仅拿到了食物，更重要的是，她确认了刘老四是可以信任的！这条隐秘的线，没有断！

回到窝棚时，日头已经偏西。陈渡已经醒了，正焦急地张望，看到她安全回来，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到她怀里那袋米，脸上又露出了震惊和疑惑。

“阿青，这米……哪儿来的？”

阿青将遇见刘老四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挣扎。

陈渡听完，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女儿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和那双虽然疲惫却亮着光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他既为女儿的胆大和机警感到一丝欣慰，又为这险象环生的处境感到深深的后怕和无力。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阿青的肩膀，哑声道：“以后……别再一个人冒险了。”

阿青低下头，“嗯”了一声，心里却知道，如果再有需要，她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当晚，他们用刘老四给的米，熬了一锅久违的、香喷喷的米饭。虽然依旧没有油水，但热腾腾的米饭下肚，仿佛给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注入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力气。

希望，就像这苇荡里的萤火，虽然微弱，飘忽不定，但终究，在无边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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