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必须得走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
陈渡挣扎着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伤和病抽干了他的力气。
老哑巴走过来,和阿青一起,再次将陈渡架起。陈渡看着地上的秀姑,咬了咬牙,对阿青说:“你……扶着你娘。”
阿青点点头,用尽力气想把秀姑扶起来,但秀姑完全无法站立,身体软绵绵的。
老哑巴看了看,松开陈渡,走到秀姑身边,弯下腰,示意阿青帮忙,将秀姑扶到了他的背上。他的背同样干瘦,但站得很稳。
“我背她。你,扶好你爹。”老哑巴嘶哑地说。
陈渡看着老哑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有劳。”
于是,奇怪的队伍再次上路。老哑巴背着秀姑走在最前面,阿青费力地搀扶着虚弱的陈渡跟在后面。赵二牛则远远地吊在最后面,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荒野似乎没有尽头。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荆棘划破了裤脚,泥泞沾满了鞋子。每走一段,都要停下来歇息。
陈渡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滚烫。阿青几乎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扛着爹大半的重量,累得气喘吁吁,小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老哑巴始终沉默着,背着秀姑,脚步沉重但坚定。
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一条极细的山涧,水很清澈。几个人扑到水边,用手捧着水,贪婪地喝着。阿青把秀姑扶到水边,小心地喂她水。
赵二牛也冲过来,趴在地上牛饮了一番。
喝过水,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老哑巴在涧边又找到一些马齿苋,大家分着生吃了。苦涩的汁液滑过喉咙,暂时填补了胃里的空虚。
休息的时候,赵二牛蹭了过来,这次他离得稍近些,脸上堆着笑:“陈大哥,老伯,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咱们好歹也算共过患难……之前是俺不对,俺猪油蒙了心!你们大人有大量……”他说着,抬手想抽自己嘴巴。
老哑巴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渡靠在石头上,闭着眼,像是没听见。
赵二牛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僵在脸上,尴尬得无处容身。
就在这时,老哑巴突然抬起头,耳朵微微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望向左侧的山坡。
“有人。”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所有人都是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坡上的树林里,似乎有影子晃动,还不止一个。
是溃兵?还是土匪?或者是……这野人湾里的“野人”?
赵二牛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就想往草丛里钻。
老哑巴迅速示意大家低下身子,躲到涧边的大石头后面。
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过来。
“……看清了,就那几个人,还有个病秧子,有个女人……”
“妈的,还以为能捞点油水,穷得叮当响……”
“那个老家伙眼神挺毒,差点被发现……”
“算了,走吧,没啥搞头……”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树林深处。
石头后面,几个人屏住的呼吸才缓缓松开。是几个窥伺他们的地痞或者逃兵,见他们实在穷困,懒得下手。
赵二牛拍着胸口,后怕不已:“吓……吓死俺了……”
陈渡缓缓睁开眼,看向老哑巴。刚才若不是老哑巴警觉,他们可能已经被围住了。
老哑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放松,他望着那伙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赵二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们,认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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