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哑巴这才接过,先递给阿青。阿青也顾不得烫,小口小口地喝着。药汤极苦,但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冻僵的身体暖和了过来。
老哑巴自己也喝了几口。
一碗热汤下肚,两人的精神都振作了不少。
“多谢。”老哑巴把空碗递回去。
那人接过碗,没说话,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打开,是几个已经冷掉的、黑乎乎的杂粮窝头。他掰了一半,递过来。
这一次,老哑巴没有犹豫,接过来,分给阿青一个。两人就着那点苦涩的药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冰冷的窝头粗糙拉嗓子,但在此刻,无异于珍馐美味。
吃完东西,身上有了热乎气,窑洞里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一些。
“你们从北边来?”那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老哑巴“嗯”了一声。
“北边……现在什么光景?”那人又问,目光落在火堆上,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乱了。”老哑巴只回了两个字。
那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世道,哪儿都差不多。”他抬起头,看向老哑巴,“你们这是打算往哪儿去?”
老哑巴看着跳跃的火光,嘶哑地说:“不知道。”
那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老哑巴:“带着个孩子,不容易。”他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压低声音道,“清水铺那边,去不得了。”
老哑巴眼神一动:“怎么说?”
“‘保乡团’,听着好听,就是一伙穿上衣服的土匪。领头的外号‘座山雕’,心黑手狠。他们占了镇子,设卡收钱,强拉壮丁,女人孩子……下场更惨。”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前天刚从那边摸出来。”
老哑巴和阿青对视一眼,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
“那……还有别的路吗?”阿青忍不住小声问。
那人看了阿青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往东南,走山路,绕过前面的几个山头,能到老鸹岭。那边……听说稍微消停点,但也只是听说。”他补充道,“路不好走,野兽多,而且……也得躲着人。”
又是一个未知而危险的选择。
“你们呢?”老哑巴反问。
那人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额角的疤痕随之扭动,显得有些狰狞:“我?四海为家,哪儿有口饭吃,就去哪儿。”
窑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窑口的遮挡物呼呼作响。
老哑巴靠在窑壁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权衡。阿青则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乱糟糟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刀疤的神秘人,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
过了一会儿,老哑巴睁开眼,看向那人,嘶哑地问:“怎么称呼?”
那人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头也不抬:
“叫我老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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