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窣声极轻,却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不是野兽漫无目的的扒挠,更像是有东西在灌木后调整位置,缓慢地、耐心地合围。
老刀蹲在原地,短刀横在胸前,整个人像一块吸饱了杀气的寒铁,连呼吸都敛去了。老哑巴挡在阿青身前,断橹微微抬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晃动的阴影。
阿青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紧紧攥着木桨,指甲抠进粗糙的木纹里。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止一个,正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地逼近。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滚过。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那些晃动的影子也愈发清晰——是人影!穿着灰扑扑、几乎与林木融为一体的衣服,动作敏捷而专业,手里似乎也拿着家伙。
不是狼。是人。而且是擅长在山林里行动的人。
老刀的嘴角往下撇了撇,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他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对身后的老哑巴说:“三个。左一,右二。不是‘保乡团’的废物。”
老哑巴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将阿青更严实地护住。
就在这时,左侧那个影子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判断已经完成。灌木丛猛地向两边分开,一个瘦高如竹竿、脸上蒙着灰布的身影骤然蹿出,手中一柄细长的、像是剔骨刀般的武器,悄无声息地直刺老刀肋下!
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在对方动的同一瞬间,老刀也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侧身迎上,左手快如闪电般格开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短刀借着冲势,由下往上,毒蛇般撩向对方咽喉!
那瘦高个显然没料到老刀反应如此迅猛狠辣,仓促间猛然后仰,刀尖擦着他的喉结皮肤划过,带出一线血珠!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急速后退。
与此同时,右侧两个身影也同时暴起!一人手持短斧,劈向老哑巴面门,另一人则挥舞着一根前端削尖的硬木棍,扫向老哑巴下盘!配合默契,显然是惯于联手对敌。
老哑巴眼神一厉,不退反进,身体猛地一矮,避开劈向面门的短斧,手中断橹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戳向使棍那人的脚踝!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那使棍之人脚踝显然被沉重的断橹头砸了个粉碎,当场倒地翻滚。
而老哑巴在出手的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一扭,让过那柄落空的短斧,断橹去势未尽,顺势横扫,橹片边缘锋利的缺口狠狠刮向持斧者的手臂!
持斧者大惊,慌忙撤斧格挡,“铛”的一声,断橹与斧柄相交,溅起几点火星。那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两步,看向老哑巴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青甚至没看清具体过程,只听到几声急促的碰撞和惨叫,三个袭击者就已一伤两退。
老刀没有追击那个受伤后退的瘦高个,他持刀而立,目光冰冷地扫视着重新隐入灌木丛的另外两人,嘶声道(他模仿着老哑巴的嘶哑,但带着一种不同的冷硬):“‘灰老鼠’?谁派你们来的?‘座山雕’那点家当,还养不起你们这种货色吧?”
灌木丛后一片死寂,只有那个脚踝碎裂的人还在低声哀嚎。
过了一会儿,那个瘦高个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一丝被识破的恼怒和更深的忌惮:“老刀,你果然没死。把东西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老刀嗤笑一声:“东西?老子身上除了这把刀,就剩几块干粮。你们‘灰影’什么时候改行劫道了?”
“少装糊涂!”右侧那个持斧者的声音响起,带着狠厉,“黑水集那批货!你吞了多少,吐出来!”
黑水集?货?阿青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明白,老刀惹上了大麻烦,这些人不是冲他们来的,是冲老刀来的!
老刀脸上那丝冷笑更浓了:“原来是为那点破铜烂铁。怎么?‘鬼见愁’咽不下这口气,派你们这几只小老鼠来找晦气?”
“鬼见愁”?又一个陌生的、听着就让人心底发寒的名字。
“找死!”瘦高个显然被激怒了,但他似乎对老刀极为忌惮,没有立刻再次进攻。
双方隔着灌木丛对峙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那个脚踝碎裂者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老刀忽然侧过头,对老哑巴低声道:“老哥,带丫头先走,往东北,下坡。听到水声就别停。”
老哑巴浑浊的眼睛看了老刀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拉起阿青,转身就朝着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钻去。他的动作果断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阿青被老哑巴拽着,踉跄前行,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老刀依旧站在原地,短刀斜指地面,背影在昏暗的林间显得异常挺拔而孤独。而两旁的灌木丛后,杀机四伏。
他们刚跑出去不到十丈远,身后就传来了兵刃再次激烈碰撞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怒吼和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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