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冰冷,残缺的碑文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夜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诡谲。
“青蚨北去……渡厄非渡,亡者难安……”吴念清喃喃念着碑文,脸色在微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这……这碑文是何人所立?竟似……竟似早已洞悉今日之事?”
老鬼烦躁地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装神弄鬼!管他什么碑文,找到孟婆和阿青才是正经!”
陈渡没有说话,他的手指依旧停留在那冰冷的断碑之上,反复摩挲着断裂的茬口。茬口很旧,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不像是新近断裂的。也就是说,这块碑立在这里很久了,而且立碑之人,似乎预见到了“青蚨信”与“渡亡人”的纠葛。
破局之钥,在…… 后面是什么?在哪里?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荒废的驿站废墟。疯驿卒,急报残片,预言碑文……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青蚨信。官府、漕帮、乃至这不知名的立碑者,似乎都在围绕着这封神秘的信件进行着某种博弈。
“这驿站,恐怕不只是废弃那么简单。”陈渡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它像是一个……被遗弃的棋局中心。”
就在这时,那间亮着油灯的小屋里,忽然传来水虺一声惊恐的叫喊:“陈爷!鬼……鬼啊!那老头醒了!他……他不对劲!”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转身冲回小屋。
只见屋内,那原本瘫倒在地的疯驿卒,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他不再是之前那痴痴呆呆的模样,一双眼睛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异常清醒、甚至可以说是锐利的光芒,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进来的陈渡几人。他的腰背也挺直了些,虽然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驿卒号服,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虺和李老汉吓得缩在墙角,丫蛋也被这变故惊得忘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
“你们……看到碑文了?”那“驿卒”开口了,声音不再含糊,而是带着一种沙哑却清晰的质感,与他之前疯癫的状态判若两人。
老鬼柴刀一横,厉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那“驿卒”对老鬼的威胁视若无睹,目光依旧锁定在陈渡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内里。“渡厄非渡,亡者难安……嘿嘿,说得没错。这运河上下,因那‘青蚨’而死,却不得安宁的亡魂,何止千百?”
陈渡挥手止住想要上前的老鬼,平静地看着对方:“前辈并非寻常驿卒。不知如何称呼?”
“驿卒?呵呵……”那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垢,露出一张虽然苍老憔悴、但眉宇间依稀可见昔日精悍的脸庞,“名字早就忘了。守在这破地方等一个答案,等得自己也快变成一块碑了……你们可以叫我‘守碑人’。”
守碑人?
“你在等什么答案?”陈渡问。
“等一个能看懂碑文,能接过这‘渡厄’之担的人。”守碑人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陈渡身上,“你身上的‘水腥气’和‘死人气’,瞒不过我的鼻子。你是‘渡亡人’,陈家的后人,对不对?”
他竟然连陈渡的来历都一清二楚!
陈渡心中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前辈认得我先人?”
守碑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你陈家世代‘渡亡’,渡的究竟是什么?”
陈渡沉默。他从小只知道这是祖辈传下的使命,是为那些无名逝者寻一处安息,送一程往生。至于更深的意义,父亲未曾细说,他亦未曾深究。
“看来你不知。”守碑人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运河,不仅仅是漕运水道,更是龙脉交织,气运流转之地。无数王朝兴衰,恩怨情仇,都沉在这河底,化作了纠缠不清的执念与煞气。寻常亡魂,入土便可安。但有些亡魂,因特殊原因,或因横死,或因执念太深,或因身怀异宝秘辛,其魂灵不得解脱,怨气积聚,便会搅动水脉,引发灾厄。”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黑暗的远方:“你陈家‘渡亡’,渡的便是这些不得安宁的‘厄魂’!以特殊仪式,化解其怨,平复其执,使其魂归天地,不再为祸。这才是‘渡厄’二字的真意!而非简单地将尸体埋了了事!”
陈渡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他一直以为“渡亡”只是一种对死者的尊重和怜悯,从未想过背后竟牵扯到如此沉重的责任和……玄奥的缘由。
“那……那青蚨信……”吴念清忍不住插嘴问道。
守碑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青蚨,上古神虫,母子连心,飞去复还。以此命名,意指此信关乎气运流转,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信北去,必将引动无数沉寂的‘厄魂’苏醒,掀起滔天浊浪!届时,运河上下,恐成人间地狱!你们之前在暗河旁感受到的‘声音’,不过是些许逸散出来的怨念罢了!”
众人听得脊背发凉。暗河里的诡异低语,竟然只是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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