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老鬼伸出手。

老葛似乎早有准备，从屁股底下的草垫子里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边缘毛糙的粗纸，上面用木炭画着简陋的路线图。

“记住，只走左边，穿过乱葬岗。别好奇，别回头。到了苦水铺，找到挂着‘妙手回春’破旗的就是王郎中铺子，他常在铺子后堂喝酒。”老葛叮嘱道，小眼睛里闪着幽光，“东西带到，话传到，他给你们药，你们回来。两清。”

老鬼收起地图和竹管，深深看了老葛一眼，不再废话，转身掀帘而出。

外面的天光依旧晦暗，冷风一吹，老鬼打了个寒颤，但心里却像揣着一块燃烧的炭。信息量很大，真假难辨。苦水铺，王郎中，河灯，东风……还有那个必须穿过的乱葬岗。

他快步回到落脚处。陈望立刻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鬼叔，怎么样？老葛肯帮忙吗？”

老鬼没看他，径直走到陈渡身边。陈渡似乎又昏睡过去，脸色灰败，呼吸微弱。

“孟婆婆，你和我，准备一下，出去一趟。”老鬼对孟婆婆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

孟婆婆愣了一下：“去哪儿？”

“找郎中。”老鬼言简意赅，“三娘，水虺，李老汉，你们留下，看好家。”他特意加重了“看好”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望和吴念清。

陈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担忧：“鬼叔，就您和奶奶去？太危险了！要不我跟您去吧，我年轻，能帮忙！”

“不用。”老鬼断然拒绝，“你留下，照顾你爷爷。这是最要紧的事。”他把“最要紧”三个字咬得很重。

陈望张了张嘴，看着老鬼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把话咽了回去，低下头：“……是，鬼叔。”

老鬼不再耽搁，和孟婆婆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柴刀别好，把那点珍贵的粗粮和盐大部分留下，只带了极少一点应急。

离开前，老鬼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陈渡，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陈望，和角落里眼神空洞的吴念清。

野人沟的泥泞吞没了他们的脚步，也将所有的猜忌、算计和希望，一同掩埋。前路是未知的苦水铺和诡异的乱葬岗，而后方，油布下的暗涌，并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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