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立刻蹲下身,屏住呼吸。
一阵模糊的说话声,混着脚步声,从不算太远的河道方向传来。
“……看清了?真是从那儿出来的?”一个粗嘎的嗓音问道。
“错不了!王老歪亲眼看见的,破船,两个人,浑身跟泥里捞出来似的,其中一个,看着像……像码头那边在找的那个姓鬼的!”另一个声音略显尖细,带着几分讨好。
“妈的,真会钻!那鬼地方也能让他们摸出来!上面发了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姓鬼的,他身上的东西,要紧!”
“放心,彪哥,这片我们熟,他们跑不远!估计就在林子里猫着呢!”
脚步声和说话声沿着河岸,似乎在来回搜寻。
老鬼几人伏在草丛里,心提到了嗓子眼。细仔吓得浑身发抖,阿青紧紧捂住他的嘴。水虺已经悄悄摸出了别在腰后的短刀,眼神凶狠。老鬼则缓缓从腰间摸出几枚随身携带的、用来处理尸骸的钢钉,握在掌心。
搜捕的人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拨弄草丛的声音。
“彪哥,这边好像有脚印!”尖细嗓子喊道。
脚步声立刻朝他们这个方向聚集过来。
水虺弓起身子,像一头准备扑食的豹子。老鬼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侧更深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大型野兽猛地窜了过去。
“那边!在那边!”搜捕的人立刻被吸引,呼喝着朝那边追了过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鬼几人依旧伏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确认那些人真的走远了,才缓缓松了口气,发现背心都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是什么东西?”阿青心有余悸地问。
“不知道,或许是野猪,或许是……别的。”老鬼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一丝疑影,那声响动,太是时候了。他想起地宫里那个神秘的“影刺”,想起他(她)留下的竹哨。会是他(她)吗?他(她)一直在暗中跟着?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快走!他们找不到人,很快就会折回来!”老鬼低声道。
几人不敢再沿河岸走,转而向更深的林子里钻去。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林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感觉摸索前行。饥饿、疲惫和伤痛折磨着每一个人,尤其是老鬼,几乎是被水虺和阿青架着在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几人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隐约出现了点点微弱的光亮,还有模糊的人声。
水虺精神一振,压低声音:“到了!前面就是乱岔河!”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是一片建立在废弃渡口旁的杂乱棚户区,依着缓坡搭建,窝棚低矮歪斜,材料五花八门,破帆布、烂席子、锈铁皮,什么都有。几堆篝火在空地上燃烧着,映照出一些影影绰绰、衣衫褴褛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烟火味和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酸腐气息。
这里就是“乱岔河”,被主流遗忘的角落,流浪者和边缘人的临时栖息地。
水虺示意老鬼他们在一处阴影里等着,自己先摸过去探探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稍缓。
“问了个看着面善的老婆子,用身上最后几个铜子,租了她窝棚后面半个放杂物的草棚。”水虺说着,指了指坡地边缘一个几乎被蒿草淹没的低矮棚子,“地方破,但能挡风,暂时安全。”
这已是眼下最好的去处。几人跟着水虺,避开篝火旁那些或麻木或警惕的目光,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狭窄、散发着霉味的草棚。
棚子里堆着些破烂家什,勉强能腾出一块地方容身。几人瘫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青摸索着,找到角落里一个破瓦罐,里面居然还有小半罐干净的雨水。她先递给老鬼,老鬼喝了一小口,又递给水虺和细仔。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火烧火燎的干渴。
棚外,乱岔河的声音隐隐传来——孩子的哭闹,女人的低骂,还有不成调子的、沙哑的哼唱,混杂在河水永恒的流淌声里。
在这里,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老鬼知道,追捕的网恐怕已经撒开。地宫的秘密,老葛的追杀,还有那个反应异常的老渔夫……这一切都像无形的绳索,依旧套在他们的脖子上。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后脑一阵阵的钝痛。地宫里那块刻满神秘文字的石碑,那个空了的玉匣,陈渡笔记本上那些符号,还有他手腕上那个自己至今不明所以的印记……这一切,究竟藏着怎样的关联?运河底下,埋藏的到底是不为人知的财富,还是……更惊人的东西?
这些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棚外,乱岔河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逃亡,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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