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虺和阿青尽量低着头,避开人的目光,朝着记忆里昨天看到有一小片枯芦苇荡的方向走去。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点能烧的柴,或者摸到点水鸟蛋。
路上碰到几个同样早起觅食的人,彼此都用警惕、麻木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对方,然后迅速移开,各走各路。在这里,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弓弦。
快到芦苇荡时,他们看见一个穿着破烂棉袄、头发花白的老头,正佝偻着腰,在浅水边的淤泥里摸索着什么。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水虺和阿青对视一眼,没打算惊动他。正要绕开,那老头却忽然直起腰,转过头来。他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不像其他流浪者那般浑浊,反而透着一股历经风浪后的沉淀和精明。他手里抓着一条巴掌大的、还在扭动的小鱼。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水虺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阿青,最后落在水虺腰间隐约的凸起上(那是别着的短刀),他咧开嘴,露出稀稀拉拉的黄牙,笑了笑,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生面孔?刚来的?”
水虺心里警惕,面上不动声色:“路过,讨口饭吃。”
“呵呵,”老头干笑两声,把手里的小鱼扔进腰间挂着的破鱼篓,“这地方,饭可不好讨。”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看你们样子,不像是一般的逃荒的。惹上事了?”
水虺眼神一冷,没说话。
老头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叫我老篾头就行。在这乱岔河,混口饭吃,也混点消息。”他用那双精明的眼睛又扫了扫他们,“要打听什么,或者想换点吃的用的,可以来找我。我就住那边,坡下那个独一个、顶上压着块破船板的窝棚。”
说完,他也不等水虺和阿青回应,拎起他的破鱼篓,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开了,很快消失在蒙蒙的雨雾和杂乱窝棚的阴影里。
水虺和阿青站在原地,心里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老家伙……”水虺皱紧眉头。
阿青低声道:“他好像看出什么了。”
“这地方,果然藏龙卧虎。”水虺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先不管他,弄到东西赶紧回去。”
两人在芦苇荡里费力地搜寻,最终只找到几根半湿不干的芦苇杆,和几个瘦小的野荸荠。至于鸟蛋,连影子都没见着。
当他们带着这微不足道的收获回到草棚时,发现老鬼靠在墙上,呼吸粗重,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烧得更厉害了。
“鬼叔!”阿青急忙上前,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老鬼勉强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他抓住水虺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不能……不能待了……得走……”
水虺看着老鬼的样子,又看看棚外依旧灰暗的天空和连绵的冷雨,心头像压了块巨石。走?往哪儿走?鬼叔这身子,怎么走?
而那个自称老篾头的老头,和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了水虺心里。这乱岔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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