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虺看着老鬼重新陷入沉默的侧脸,心里疑窦丛生。他想起地下河那片幽蓝的湖泊,想起青铜门后那座空寂的地宫,想起陈渡笔记本上那些神秘的符号和老鬼手腕上那个自己至今不明所以的印记……这一切,与脚下这肮脏、混乱、贫穷的乱岔河南坡,又有什么关联?
老鬼的苏醒,没有带来答案,反而带来了更深、更沉的迷雾。
他默默站起身,对阿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顾好老鬼,自己则慢慢踱出了草棚。
棚外,阳光正好,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他站在坡上,俯瞰着这片勉强被他“统治”着的土地,那些破败的窝棚,那些在苦难中挣扎求生的人们,此刻在他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神秘色彩。
老篾头不知何时又像幽灵般出现在他身边,佝偻着腰,和他一起望着坡下。
“那位老哥,醒了?”老篾头的声音带着烟嗓特有的沙哑。
“嗯。”水虺应了一声。
“是条真龙。”老篾头似是而非地评价了一句,转而道,“北滩那边,探到点风声,龙爷这几天,在暗中联络上游‘黑鱼帮’的人。”
水虺眼神一凛。黑鱼帮是盘踞在运河上游另一股势力,专干些走私、捞偏门的勾当,手比北滩更黑,行事也更肆无忌惮。龙爷联络他们,想干什么?
“冲我们来的?”水虺问。
“十有八九。”老篾头磕了磕烟袋锅,“靠他自己,短时间内啃不下南坡这块硬骨头了,就想借刀杀人。”
“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篾头语气平淡,眼里却闪着冷光,“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家里收拾利索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水虺一眼,“有些人,心里还装着北滩呢。”
水虺明白了他的意思。南坡刚刚经历动荡,人心未稳,内部必然还有亲近北滩或者摇摆不定的人。不把这些钉子拔掉,等外部压力一来,很容易从内部崩溃。
“我知道了。”水虺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坡下那些看似平静的窝棚。乱岔河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刚刚苏醒的老鬼,那指向地面的轻轻一顿,似乎也为这暗流,标注了一个新的、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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