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被钟伯和老鱼头合力从冰冷的潭水中拉上岸,瘫坐在石块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关格格作响。三娘和孟婆婆慌忙用所能找到的最干燥的布片擦拭他湿透的身体和头发,又将他那件破旧外袍紧紧裹在他身上。
“下面……寒气彻骨……”陈渡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浸透骨髓的冰冷,“暗流……也比预想的急……”
他喘息着,努力平复几乎冻僵的身体机能,但那双眼睛,即便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依旧燃烧着灼人的光芒。
“渡爷,您先缓缓,别急着说话。”钟伯拧着眉,将水囊递到他嘴边。
陈渡抿了一口温水,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他闭目凝神,运转体内那口刚刚稳固下来的元气,对抗着深入骨髓的冰冷。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扫过围在身边、满脸关切的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盯着潭水的老鱼头身上。
“老丈,”陈渡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您可知,这潭底的石刻,是何来历?”
老鱼头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他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只听祖辈零碎提过,这沉潭通着古老的水府,下面有龙王爷的碑文,凡人不得窥视。具体……我也不清楚。那石头,真刻着字?”
“嗯。”陈渡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很大的一块石碑,半埋在淤泥里,上面刻满了……与这东西上类似的符号。”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河图石正紧贴着他的皮肤。
洞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河图石上的符号竟然出现在潭底!这无疑证实了老鱼头口中那“邪性”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除了石碑,还有一条窄缝,”陈渡继续道,语气凝重,“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水流从那里涌出,通向更深处。我感觉……那后面,可能另有天地。”
新的通道!这意味着他们或许不必原路返回,就能离开这沉潭洞,甚至可能通往一个更安全、或者更接近秘密核心的地方!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瞬间点燃了众人几乎熄灭的眼眸。
“那我们还等什么?从那里走啊!”吴念清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脸上充满了病态的亢奋,“离开这鬼地方!下面一定有出路!”
陈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吴念清的躁动。吴念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那缝隙情况不明,水流急,危险性太大。”陈渡沉声道,“需从长计议。”他顿了顿,看向老鱼头,“老丈,依您看,这山中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裂隙,以及这潭底可能的通道,还有其他路径能离开这片区域,避开外面那些人吗?”
他在寻找更稳妥的选项。潭底通道是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涉险。
老鱼头皱着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拉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洞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水滴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
就在老鱼头似乎将要开口之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忽然从洞穴深处、靠近那些残破石构件的阴影里传来!
这声音并非来自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钟伯和老鱼头猛地抓起身边的“武器”——药锄和鱼叉,警惕地指向声音来源。孟婆婆和三娘将丫蛋紧紧护在身后,李老汉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陈渡瞳孔微缩,但他并未慌乱。他示意钟伯和老鱼头稍安勿躁,自己则缓缓站起身,握紧了那根刚从潭边捡起的木棍,目光如炬,投向那片阴影。
“谁在那里?”陈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力量。
阴影里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移动。接着,一个颤抖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年轻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别……别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逼的……”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从石构件后面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满面污垢,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受了伤。
他看到洞内手持“武器”、面色不善的众人,尤其是浑身湿透、眼神锐利的陈渡,吓得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哀求:“好汉……爷爷……饶命啊!我……我就是个带路的小喽啰……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逼我来的……”
带路的?他们?
陈渡心中一凛。是那两拨追兵中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受了伤?
他走上前几步,并未靠得太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抖如筛糠的少年,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是谁的人?怎么找到这里的?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说实话,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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