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王百户的吼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两名士兵捡起了地上死去弓手散落的弓箭,虽然仓促,但两支箭还是歪歪斜斜地射向了秦爷!
秦爷不得不挥刀格挡,叮当两声,箭矢被磕飞,但他也被阻了一阻。
就这一阻的功夫,钟伯已经扑到了陈渡身边,用没受伤的那条腿支撑着,拼命将陈渡往洞口拖。
“钟……伯……”陈渡嘴唇翕动。
“别说话……走!”钟伯额头青筋暴起,每动一下,受伤的腿都钻心地疼。他几乎是将陈渡半抱着,推向了那黑黢黢的洞口。
陈渡的身体滑入洞口,瞬间下坠的失重感传来,黑暗包裹了他。
钟伯看着陈渡消失,松了口气,转身想跟着下去。
晚了。
秦爷已经如同鬼魅般欺近,脸上是残忍的狞笑,沾血的腰刀带着风声,直劈钟伯的后颈!
“老东西,下去陪他吧!”
钟伯听到了背后的风声,他甚至可以闻到秦爷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汗臭的浓烈气味。他闭上了眼睛。
“铿!”
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几乎震破耳膜。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钟伯猛地睁开眼,看到一把制式腰刀,架住了秦爷劈下的刀!持刀的,是那个肩头中箭、脸色苍白如纸的小旗——李旗官!他不知道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用仅存的力气,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
“快……走……”李旗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秦爷暴怒,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李旗官中箭的肩头。
“噗!”李旗官喷出一口血,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落地,不再动弹。
但这一下,终究是为钟伯争取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生机。
钟伯不再犹豫,用尽平生最后的力气,向那洞口一跃!
秦爷的刀再次挥下,只砍到了钟伯的一片衣角。
“操!”秦爷看着空荡荡的洞口,气得几乎吐血。他回头,那金属傀儡正在官兵阵中肆虐,惨叫声不绝于耳,洞口这边,暂时反而成了混乱中的死角。
他眼神闪烁,看了一眼厮杀的战场,又看了一眼幽深的洞口。留在这里,迟早被那铁怪物或者官兵磨死。下去,虽然未知,但陈渡那“活地图”也在下面……
赌了!
秦爷不再犹豫,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弯腰也钻进了那黑窟窿里。
泄水洞内,战斗还在继续。王百户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挥舞着腰刀,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残余的士兵,围着那刀枪不入的傀儡做困兽之斗。没有人再注意到那个悄无声息消失了几个人、又钻进了一个山贼的排水口。
只有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浸透了淤泥的暗红色血迹,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
而在那排水口之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一条未知的、仿佛通向地底深处的狭窄滑道。
陈渡只觉得身体在粗糙的、湿滑的壁上不断下坠、碰撞,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黑暗剥夺了所有感官,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摩擦的沙沙声。
他紧紧咬着牙,护住胸口的伤处,在那强烈的失重感和碰撞中,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短短一瞬,也许是漫长无比。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四溅的水花。
他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洼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呛了好几口水,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
他挣扎着从齐腰深的水里站起来,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四周是一片极致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只有头顶极高极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线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光透下,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旷的穹顶轮廓。
他听到身边陆续传来“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以及老鱼头、三娘他们惊魂未定的喘息和呜咽。
“陈大哥?钟伯?”是三娘带着哭腔的呼喊。
陈渡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他摸索着向岸边走去,脚下是平整的、仿佛经过打磨的石块。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胸口的冰凉感,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回到了……某种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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