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个地方落脚,生火把衣裳烤干,不然都得病倒在这儿。”老船公哑着嗓子道。
哑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背起陈渡,示意老船公和三娘跟上。
几人沿着泥泞的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游走。日头挣扎着从云层后露出半张脸,有气无力地照耀着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却驱不散那浸透骨髓的寒意,也暖不了那冰凉的人心。
走了约莫二三里地,前方出现了一片废弃的砖窑。几座破败的窑洞如同被遗弃的巨兽骨架,矗立在荒草丛中,黑黢黢的窑口对着运河,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老船公眼睛一亮:“就这儿吧!好歹能挡挡风!”
几人钻进一个相对完整些的窑洞。洞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烟火气和土腥味,地上散落着碎砖和瓦砾。但比起外面,总算有了个遮拦。
哑巴将陈渡小心地放在一处干燥些的角落,又出去寻了些枯枝败叶回来。老船公摸出身上藏着的、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火折子,好不容易才引燃了一小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洞里的阴冷和黑暗,也带给几人一丝虚假的暖意。三娘忙将丫蛋抱到火堆旁,脱下孩子湿透的衣裳,用自己的体温和火堆的热气为她取暖。老船公和哑巴也脱下外衣,架在火边烘烤。
哑巴拿出所剩无几的药散,给自己肩头的伤换了药,又查看了一下陈渡的情况,眉头始终紧锁。
陈渡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就像一根燃到了尽头的灯芯,谁也不知道,那点微弱的火苗,还能坚持多久。
窑洞里无人说话,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运河永恒不变的流淌声。
老船公烘烤着衣服,眼神时不时瞟向陈渡,终于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哑巴:“小子,你实话告诉我,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河水……还有他胸口那玩意儿……”
哑巴抬起眼,看了看老船公,又看了看火堆旁憔悴的三娘和沉睡的丫蛋,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相。
他只知道,这个叫陈渡的男人,身上系着太多的秘密,也系着他们这几条萍水相逢的性命。前路茫茫,祸福难料。
窑洞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运河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傍晚,传得格外悠远,仿佛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来自远古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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