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鬼医顾长安。
他走到沈清弦面前,俯视着她:“你就是沈文渊的女儿?”
“是。”
“抬起头来。”
沈清弦抬头。顾长安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像,真像你母亲。”
他说的是生母赫连明月。
“顾先生,”沈清弦强撑着,“求您救人。”
“我既然出来,自然会救。”顾长安转身,“但你要记住,我救的是沈文渊的女儿,不是北戎的公主。你身上流着北戎的血,但你的心,必须向着大周。”
这话意味深长。沈清弦郑重点头:“清弦明白。”
“上车吧。”顾长安走向马车,“去江宁,救人。”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抵达江宁归云山庄时已是子时。
萧执被安置在后园暖阁中,气息微弱,面色青灰。顾长安进屋后,只看了一眼,便道:“所有人都出去,留这丫头帮忙。”
他指的是青鸾。
龙四海、白羽等人退出,房中只剩顾长安、沈清弦和青鸾。顾长安坐到床边,三指搭上萧执的脉搏,闭目凝神。
良久,他睁开眼:“‘百日枯’已入心脉,本已无救。但你们给他服过半份解药,吊住了最后一线生机。也算他命不该绝。”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是密密麻麻的银针。银针长短不一,最长的足有七寸。
“扶他坐起,褪去上衣。”顾长安吩咐。
青鸾照做。萧执昏迷中眉头紧皱,似乎极为痛苦。
顾长安运针如飞,银针一根根刺入萧执的穴道。手法之快,沈清弦几乎看不清。施完针,萧执忽然吐出一口黑血,腥臭扑鼻。
“毒血已出三成。”顾长安擦了擦手,“但心脉中的余毒,需用‘金针渡穴’之法,配合三味奇药才能根除。这三味药——天山雪莲、南海蛟珠、漠北血参,你们可有?”
沈清弦心中一沉。这三样都是稀世奇珍,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样。
“没有也无妨。”顾长安似乎料到了,“我这里有雪莲和血参,缺一味蛟珠。”
“蛟珠在何处可寻?”
“南海之滨,鲛人泪所化,百年方得一珠。”顾长安看向沈清弦,“此珠如今在岭南节度使府中,是他家的传家宝。”
岭南节度使冯敬尧,是三皇子的亲信,也是当年参与诬陷沈家的官员之一。
“我去取。”沈清弦道。
“七日之内必须取回。”顾长安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的续命丹,可保他七日性命。七日后若无蛟珠,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沈清弦接过瓷瓶,双手微颤。
顾长安又看向青鸾:“你随我去东宫,太子妃的毒,也需要蛟珠做药引。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岭南取珠,我去京城稳住太子妃的病情。七日后,京城汇合。”
“那小姐的伤……”
“她的伤无碍,我已有药。”顾长安从药箱中取出另一个瓷瓶,“每日敷一次,三日可愈。但切记,七日之内不可动武,否则伤口崩裂,神仙难救。”
沈清弦点头应下。
顾长安施完最后一针,萧执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平稳下来。
“今夜他能醒。”顾长安收拾药箱,“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沈清弦看着昏迷中的萧执,想起顾长安的第二个条件——需对外宣称与萧执断绝往来,此生不复相见。
她缓缓摇头:“不必了。待他醒来,就说……就说我已经离开。”
青鸾急道:“小姐!”
“这是约定。”沈清弦转身,不让她们看见眼中的泪,“顾先生,我们何时动身?”
“即刻。”顾长安背起药箱,“马车已在门外。”
寅时三刻,两辆马车分道扬镳。
顾长安与青鸾北上京城,沈清弦与白羽南下岭南。龙四海本要随行,被沈清弦劝阻——扬州漕帮需要他坐镇,江南不能乱。
临别时,龙四海将漕帮的“水龙令”交给沈清弦:“此令可调动运河沿线所有漕帮弟子。岭南水路复杂,有此令在,行事会方便许多。”
沈清弦谢过,登上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晨曦微露。沈清弦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归云山庄的方向。萧执应该已经醒了吧?他会恨她不告而别吗?
“小姐,”白羽驾车,低声道,“冯敬尧此人阴险狡诈,岭南又是他的地盘。我们此去,恐是羊入虎口。”
“那就做披着羊皮的狼。”沈清弦从怀中取出赵怀安给的那本账册,“冯敬尧的罪证,都在这里。他若识相,交出蛟珠,我可保他性命。若不识相……”
她没说下去,眼中寒光一闪。
马车出了江宁城,驶上官道。路旁田野里,农人已开始春耕。沈清弦想起父亲笔记中写:“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治国如耕田,需得顺应天时,耐心守候。”
可她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七日之限,已过去四日。从江宁到岭南,快马加鞭需三日,来回便是六日。她只有一日的时间,从冯敬尧手中拿到蛟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