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那募兵榜文带来的冲击与决议的沉重,并未随着兄弟四人离开而消散,反而如同铅块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尤其是压在张珩的心头。他知道,决议易下,行动却难。招兵买马,绝非空口白话,需要真金白银,需要粮草军械,需要安家抚恤之资。刘备大哥家徒四壁,关羽二哥流亡江湖,四弟张飞虽有些家底,但其庄园、肉铺所积,支撑小规模尚可,欲成大事,无异于杯水车薪。
那么,这初始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笔庞大启动资金,从何而来?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落在了他张珩,以及他身后的张家身上。
是夜,张家大宅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张珩与父亲张平对坐,气氛不同于往日父慈子孝的温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窗外,月色清冷,虫鸣唧唧,更反衬出室内的寂静。
张平看着眼前气质已然大变的儿子。不过短短月余,这个曾经文弱、甚至一度濒死的独子,仿佛脱胎换骨。不仅身负惊世骇俗的神力与武艺,眉宇间更添了一份沉稳、坚毅,以及一种他看不透却又隐隐感到心悸的……霸者之气。尤其是今日从城中归来,儿子眉宇间那份决然,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感欣慰,又深怀忧虑。
“珩儿,” 张平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今日城中……那募兵榜文,你们兄弟,可是有了决断?” 他虽未亲至,但城中如此大事,自有家人禀报,更何况与儿子同去的,还有那几位气度不凡的结义兄弟。
张珩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无法隐瞒,也无需隐瞒。他起身,走到父亲面前,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撩起衣袍,郑重地双膝跪地!
“父亲大人!” 这一跪,让张平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搀扶,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
“孩儿不孝,” 张珩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今日与大哥刘备、二哥关羽、四弟张飞,已于桃园祭告天地,结为异姓兄弟。誓曰:‘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张平感到一阵眩晕,脸色微微发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张珩继续道,语气愈发沉凝:“如今黄巾贼乱,烽烟四起,天下即将大乱。此非虚言,父亲近日当有所闻,流民日增,人心惶惶。朝廷募兵令下,正是我辈男儿挺身而出之时。我兄弟四人,已决议响应募兵,讨贼安民,践行誓言!”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脸上那交织着震惊、担忧、乃至一丝恐惧的神色,心中亦是不忍,但话语却无半分退缩:“然,欲行大事,必先固其本。招兵买马,打造军械,囤积粮草,抚恤士卒,皆需海量钱粮。大哥刘备清贫,二哥关羽漂泊,四弟张飞家资亦恐不足。如今能解此燃眉之急者……唯有我涿县张家!”
他终于说出了最关键,也最艰难的话:“孩儿恳请父亲……允我动用家中资财,以助大哥,成就义军,讨伐国贼!”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张平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动用家中资财?而且是支持那听起来就风险极高的“义军”?张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张家数代积累,方有今日田产、商铺、库中金银。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家族立足的根基,是乱世中安身立命的保障!一旦投入那前途未卜的军旅之中,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便是倾家荡产,甚至可能招来灭门之祸!
“珩儿……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平的声音带着颤抖,“那是黄巾贼!号称百万之众!朝廷大军尚且……你们兄弟四人,纵然勇武,又能如何?这……这简直是拿全副家当,去搏一场虚无缥缈的富贵!不,这甚至不是搏富贵,这是……这是自寻死路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父亲的焦虑与不解。
“父亲!” 张珩并未起身,声音却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儿深知此事风险!然,父亲请看如今时势!黄巾之乱,绝非寻常匪患!此乃天下将倾之兆!若任由贼势蔓延,烽火烧至涿郡,我张家这万贯家财,可能守得住?那些杀红了眼的乱兵贼寇,可会因我张家是地主而手下留情?”
他目光灼灼,继续剖析:“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家财要么被劫掠一空,要么便成了催命符!与其坐以待毙,等待乱世将我等吞噬,不如奋起一搏,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见父亲神色有所触动,语气转为恳切:“再者,父亲!我大哥刘备,乃汉室宗亲,仁德布于乡里,绝非池中之物!二哥关羽,忠义无双,武艺超群;四弟张飞,勇猛绝伦,亦是豪杰!孩儿虽不才,亦愿凭此身所学,助大哥成就大业!我等兄弟齐心,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搏一个朗朗乾坤,亦能保我张家周全,甚至光耀门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