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次日,天色未明,典客署馆驿外已是车马辚辚。刘备与张珩早已起身,沐浴更衣,换上符合规制的朝服。刘备身着黑色深衣,头戴进贤冠,虽无过多纹饰,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张珩则是一身轻甲外罩武官袍服,玄铁重戟自然不能带入宫禁,但其挺拔的身姿与沉静中隐含霸烈的眼神,依旧令人侧目。
在传旨宦官的引导下,二人随着诸多等待早朝的官员队伍,穿过重重宫门,步入南宫。但见宫阙巍峨,殿宇重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白玉为阶,金砖铺地,守卫宫禁的羽林郎甲胄鲜明,肃立如松,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这与外界的市井繁华截然不同,是独属于帝国权力顶端的森严与威仪。
最终,众人抵达德阳殿前。此殿乃是洛阳南宫主殿,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乃皇帝举行大朝会之所。殿前广场开阔,可容万人。文武百官按品级爵位依次序立,鸦雀无声,唯有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钟鼓齐鸣,净鞭三响,殿中传来宦官悠长尖细的唱喏:“陛——下——升——殿——!”
百官整肃衣冠,垂首躬身,依品级鱼贯而入德阳殿。刘备与张珩作为今日特旨召见的有功之臣,位置被安排在武将班列较为靠前之处。
殿内更是极尽奢华,金碧辉煌。蟠龙金柱支撑穹顶,地面光滑如镜,映照着文武百官的身影。汉灵帝刘宏高坐于丹陛之上的龙椅中,冠冕垂旒,虽因常年纵情声色而面色略显苍白,但此刻端坐朝堂,倒也颇有几分天子威仪。张让、赵忠等常侍侍立两侧,低眉顺目。
繁琐的朝仪之后,轮到今日的重头戏——宣召有功将士,面圣封赏。
“宣,代郡都尉刘备,及其麾下有功将佐张珩,上殿觐见——!”
唱名声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刘备深吸一口气,与张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出班,趋步上前,于丹陛下跪伏行礼,声音洪亮:
“臣,代郡都尉刘备(臣,张珩),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灵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慵懒。
“谢陛下!”二人起身,垂手恭立。
灵帝的目光落在刘备身上,打量了片刻,开口道:“刘备,朕览皇甫嵩、朱儁奏章,知你与麾下将士,于平定黄巾之乱中,功勋卓着,忠勇可嘉。更闻你乃汉室宗亲?”
刘备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他再次躬身,语气沉稳而恳切:“回陛下,臣之本籍,乃涿郡涿县。臣……确系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他并未夸大,只是平静陈述。
此言一出,殿中微微有些骚动。宗室子弟流落民间者不少,但能立下如此大功又被确认的,却是不多。
灵帝似乎来了兴趣,看向掌管宗室谱牒的宗正卿:“宗正,此事可真?”
那宗正卿早已得了“打点”,且谱系经过核实(虽年代久远,支系偏远,但脉络清晰,确有其事),当即出班,手持笏板,恭敬回道:“启奏陛下,臣已查证宗室谱牒。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刘胜之子,陆城亭侯刘贞之后。因汉武帝时酎金失侯,故遗这一支在涿郡。谱系明晰,确为陛下宗亲无疑。”
“哦?”灵帝脸上顿时露出真切的笑容。一个流落民间的宗亲,不仅没有辱没门楣,反而立下平定叛乱的大功,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彰显汉室天命仍在、皇族英杰辈出的绝佳例证!比那些只会躺在祖荫里醉生梦死的宗室子弟强太多了!
“好!好!果然是朕之忠臣,宗室之楷模!”灵帝抚掌笑道,显得十分开心,“想不到朕之宗亲中,尚有如此英雄!按辈分算起来,你当是朕儿子之……皇叔啊!”
“刘皇叔”三个字一出,满殿皆惊!虽然这只是皇帝一时兴起的亲昵称呼,并非正式爵位,但其代表的荣宠与意义,却非同小可!这意味着刘备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其宗亲身份得到了最高层面的公开认可!
刘备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但他强行抑制住激动,再次跪伏于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陛下!臣……臣本布衣,躬耕于乡野,得蒙陛下不弃,认臣宗亲,臣……感激涕零,纵肝脑涂地,亦难报陛下天恩于万一!”这番话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皇叔快快请起!”灵帝虚扶一下,心情愈发愉悦。他又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立于刘备侧后方的张珩,“这位,便是阵斩张宝、张梁,勇冠三军的张珩,张承霸?”
张珩踏步上前,躬身行礼:“勇冠三军不敢当,末将张珩,参见陛下。斩将破敌,乃将士同心,陛下洪福所致。”
灵帝看着张珩年轻而刚毅的面容,感受着那股即便在朝堂之上也难以完全掩盖的锐气与沉凝,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年少英雄,不骄不躁,很好!朕听闻你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可有此事?”
“回陛下,赖陛下天威,三军奋勇,末将侥幸成功。”张珩回答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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