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习武,对神佛本不笃信,可站在这古刹里,听着诵经声,连日来纷乱的心绪竟也沉淀了几分。
悄悄走到香炉前,双手合十,默默许愿:愿大哥他们平安,愿穆姑娘无事,愿……愿眼前这迷局能早日了结。
许完愿又觉得可笑,她竟在向神佛祈求如何应对身边的“魔头”?
回城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连日游玩并不累,赵志敬安排的行程张弛有度,可心绪的消耗却让韩小莹有些倦了。
回到丰乐楼的天字一号房,熟悉的奢华与宁静包裹上来,外间的炭盆烧得正好,暖融融的。
赵志敬照例坐在外间的蒲团上打坐调息,双目微闭,呼吸悠长,对她的归来只微微睁眼,又缓缓闭上。
夜里,韩小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天灵隐寺的宁静与此刻室内的静谧交织在一起,窗外隐约的市声仿佛隔着一层水,遥远得像梦。
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已是与赵志敬“同居”一室的第三个夜晚。
除了第一夜的尴尬无措,之后两夜,他都恪守着界限,外间的蒲团是他的床,打坐调息是他的作息,甚至比她那些粗豪的兄长们更注重“礼节”。
这种矛盾让她愈发困惑——他对外霸道地宣称她是他的人,对内却守着这样的分寸,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四日傍晚,赵志敬提议去逛清河坊夜市。
华灯初上时,夜市已是人声鼎沸,各色灯笼挂在街边,红的、黄的、绿的,把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小吃摊的香气飘得很远,旋煎羊白肠滋滋作响,麻腐鸡皮透着酸辣的香,戏法艺人的铜锣声、卜卦先生的吆喝声,热闹得让人忘了时辰。
在这里,赵志敬似乎也放松了些,不再像往日那般沉静。
他带她尝了旋煎羊白肠,外皮酥脆,内里软嫩;
又买了麻腐鸡皮,酸辣开胃。
路过一个糖炒栗子摊,栗子在铁锅里翻滚,喷香的热气裹着甜香,韩小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赵志敬便停下脚步,买了一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指尖捏开栗子壳,仔细剥去内皮,把金黄的栗肉放在干净的手帕上,递到她面前:“趁热吃,甜。”
栗肉糯甜香软,是最简单却最实在的满足,韩小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底。
走到一个卖刺绣荷包的摊子前,韩小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淡绿色的荷包上——上面绣着几竿青竹,竹叶细细密密,针脚精巧。
她看了片刻,便跟着赵志敬转身离开,没放在心上。
可回到丰乐楼房间不久,酒楼的伙计便送来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正是那个青竹荷包,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笺,上面是两个力透纸背却又不失俊逸的字:“清趣。”
没有署名,可那字迹的力道,她认得,是赵志敬写的。
握着那个并不贵重的荷包,韩小莹的心跳得有些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喜悦,更像是堤坝被细流悄悄渗透时,传来的轻微震动。
他竟看得这般细致,连她多看了两眼的荷包都记在心里。
这几日下来,韩小莹的生活被赵志敬安排得妥帖舒适。
不用想下一顿吃什么,不用愁住在哪里,不用提防路上的危险,一切都有他在前面挡着、安排着。
他甚至记得她的饮食偏好——不喜欢过于甜腻的点心,偏爱清淡的原味,会在她皱眉时让人换掉不合口的茶,会在她眼底露出倦色时,适时提议:“累了,回去歇息。”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对韩小莹来说太过陌生。
她自小在江湖里摸爬滚打,跟着江南七怪学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连兄长们的饮食起居,有时都是她在照料,早已习惯了餐风露宿、争强斗狠的日子,何曾有过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
起初她只觉得这是糖衣炮弹,是赵志敬瓦解她意志的手段,可一天天过去,身体的舒适是真的,精神的松弛也是真的。
对比往日跟着七怪四处奔波、时刻紧绷的日子,眼下的安逸像温水,正一点点煮着她这只“青蛙”,具有可怕的侵蚀力。
韩小莹开始习惯醒来时,听到外间传来他煮水的声响,或是他平稳的呼吸;
习惯出行时,他走在她身侧不远不近的地方,总能在她遇到麻烦前,不动声色地挡开;
习惯用餐时,他自然地为她布菜,轻声介绍每道菜的来历;
甚至习惯了他偶尔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却似乎还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淡淡的暖意。
房间里的氛围也在悄然改变。
最初韩小莹进出里间都踮着脚,尽量不与他照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后来,早上他问“今日想去哪里”,她会低声回应“都行”;
晚上归来,看到他在打坐,会轻声说一句“外面风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