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伤势不轻,本在盘膝运功调息,听到消息后,个个收了内力,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马钰作为掌教,最先开口,语气依旧带着一贯的持重,只是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韩女侠落入魔掌,遭此磨难,实属不幸。
那赵志敬惯会使些下作手段,韩女侠或为保全性命,不得已虚与周旋,也未可知。
我等当体谅其难处,设法营救才是。”这话听着是为韩小莹开脱,实则早已将她置于“受害者”和“需要被拯救”的位置,隐隐与全真教划清了界限——此事是韩小莹个人的不幸,与他们无关。
丘处机却是冷哼一声,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性情刚直,最重礼法名节,闻言怒火直往上冲,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体谅?
如何体谅!
她韩小莹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女侠,当知女子名节重于泰山!
即便落入敌手,也该知道玉石俱焚,保全清白!
岂能……岂能任由那逆徒如此轻狎,甚至传出这等不堪之言?
这岂非是助长那魔头的嚣张气焰,令我正道蒙羞!”话里虽未明说“怪罪”,但那语气中的不满与轻视,像针一样扎人——在他看来,韩小莹不够刚烈,丢了侠女的风骨。
王处一的心情最为复杂,赵志敬毕竟曾是他座下弟子,如今做出这等事,他脸上也无光。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丘师兄,话虽如此,但设身处地想一想,一女子面对赵志敬那等心狠手辣的魔头,又能如何?
拼死固然壮烈,但……唉。”他既觉得韩小莹或许情有可原,又暗恼她不争气,让本就狼狈的全真教,又添了一桩难堪的谈资。
刘处玄、郝大通等人默然不语,只是皱紧了眉头,偶尔交换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隐隐的失望——在他们这些修道之人看来,肉体皮囊固然重要,但气节意志更为关键,韩小莹此举,显然是“意志不坚”的表现。
孙不二身为七子中唯一的女性,反应却比男子还要激烈。
她脸色铁青,眼中满是厌恶,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声音尖利得像刮过铁器:“好一个‘越女剑’!
平日里也以侠义自居,没想到竟是如此意志薄弱、不知廉耻之人!
那赵志敬稍施手段,予些小恩小惠,她便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师门教诲,忘了江湖道义!
与那魔头厮混一处,当街做出……做出那般伤风败俗之举!
真是丢尽了我们江湖正道女侠的脸面!
此事传出,世人将如何看待我等习武女子?
怕是都以为我等皆是贪图享受、意志不坚之辈!”她将韩小莹的遭遇,硬生生上升到了整个“正道女侠”群体的名誉高度,言辞刻薄如刀,仿佛韩小莹的“失节”,比全真七子被赵志敬击败、比同门受伤更让她难以接受。
洪七公独自坐在农舍的屋顶,手里拎着那个从不离身的朱红大酒葫芦,葫芦口的木塞早被拔了,却没往嘴里倒一口酒。
他垂着眼,听着下面厢房里传来的争吵与议论,眉头紧锁,那张惯常带着馋笑或惫懒神色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无奈。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被风吹得散了。
他一生光明磊落,最不屑的就是挟持妇孺、败坏名节的下作手段。
赵志敬这一手,哪里是在羞辱韩小莹,分明是在江南七怪和全真教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更是将韩小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往后无论她如何脱身,这“失节”的污名,都要跟着她一辈子。
他对韩小莹并无恶感,甚至有些欣赏她的侠义和坚韧。
以韩小莹的性子,绝非贪图享受、轻易屈从之人。
但赵志敬那小子……洪七公回想起牛家村交手时,赵志敬眼中那抹阴鸷与算计,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极其擅长操控人心的家伙。
韩小莹落在他手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
那些传闻,恐怕未必全是空穴来风。
“姓赵的小子,你这手可真毒啊……”洪七公终于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化不开心中的烦闷,反而让那股憋闷更甚。
救人?
赵志敬和韩小莹在临安城中,如同水滴入海,茫茫人海,如何寻找?
强行去救,以江南七怪和全真七子众人如今的伤势,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再赔上几条性命。
不救?
难道眼睁睁看着韩小莹沉沦,看着江南七怪分崩离析?
酒葫芦在手中晃了晃,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
相较于外界的喧嚣与指责,被单独看管在另一处农舍的穆念慈,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则复杂得像一团缠乱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
她起初是彻骨的震惊,随即是尖锐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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