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那座破败的土地庙里,四壁透风。
寒风顺着墙缝往里钻,吹得供桌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萧景裹着那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旧棉袄,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冷硬的馒头,那是刚才长随阿福去讨来的。
“殿下……不,二爷,您吃口吧。”
阿福哆哆嗦嗦地递过一只缺了口的破碗,里头是半碗凉水。
萧景猛地挥手,将那碗水打翻在地。
“吃什么吃!本王……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那个贱妇!那个毒妇!”
他咬牙切齿,眼珠子瞪得通红,像是要吃人。
刚才阿福带回来的消息,简直比这寒风还要刺骨。
他花了大价钱买通的丫鬟,不仅没能让程知意摔个好歹。
反而被打了三十板子发卖了。
最可气的是,那一锭金元宝,那是他最后的棺材本。
竟然被那女人名正言顺地充了公,给下人做了冬衣!
“几千两银子……几千两啊!”
萧景心疼得直哆嗦,指甲抠进了身下的烂草席里。
“她这是拿着我的钱,去给自己博贤名!”
“我这一番算计,倒成了给她做嫁衣!”
阿福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萧景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恨意像是一条毒蛇,在他心里疯狂地扭动。
原本以为只要程知意出了事,萧晏就会方寸大乱。
到时候他再趁虚而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钱没了,连最后一点翻盘的希望都被掐灭了。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这样去守皇陵!”
“那种鬼地方,去了就是个死!”
萧景猛地站起身,在狭窄的庙堂里来回踱步。
外头的风声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官道上传来。
紧接着,是沉闷的号角声。
呜——呜——
那声音苍凉、雄浑,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不像是中原的乐器。
萧景脚步一顿,侧耳细听。
“这是什么动静?”
阿福连忙爬起来,凑到门缝往外看。
“回二爷,好像是北狄的使团进京了。”
“小的听说,这次北狄是为了求和,特意派了大王子亲自来进贡。”
“带了不少牛羊骏马,还有奇珍异宝呢。”
北狄?
萧景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亮起一道诡异的光。
北狄大王子,拓跋烈。
此人骁勇善战,性情暴虐,最是好色贪财。
当年两国交战时,萧晏曾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这笔账,拓跋烈可一直记着呢。
“阿福。”
萧景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透着股阴恻恻的寒意。
“给我找身干净衣裳来。”
“哪怕是偷,是抢,也要给我弄来。”
阿福愣住了。
“二爷,您这是要……”
“我要进城。”
萧景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既然这大齐容不下我。”
“既然父皇和皇叔都要逼死我。”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引狼入室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一次,我要让整个靖安王府,都给我陪葬!”
……
京城的街道上,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北狄的使团浩浩荡荡地穿过朱雀大街。
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形魁梧如铁塔。
满脸络腮胡子,眼窝深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正是北狄大王子,拓跋烈。
他身后跟着数十辆大车,载满了进贡的皮毛和药材。
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眼中既有好奇,也有畏惧。
靖安王府的书房内。
萧晏站在窗前,听着外头的喧闹声,眉头微蹙。
长青快步走进来,神色凝重。
“王爷,北狄使团已经安顿在鸿胪寺了。”
“那个拓跋烈,一进城就嚷嚷着要见您。”
“说是要跟您叙叙旧。”
萧晏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
“叙旧?”
“他是想看看本王死了没有吧。”
“告诉鸿胪寺卿,本王身体抱恙,不见客。”
“让他自己去应付那头蛮牛。”
长青应声要去,却又被萧晏叫住。
“等等。”
萧晏转过身,目光沉沉。
“派人盯着鸿胪寺。”
“尤其是盯着那个拓跋烈。”
“这京城里不太平,别让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生事。”
“还有……”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了几分。
“让兰香院那边把门窗都关紧了。”
“外头人多眼杂,别让王妃受了惊扰。”
长青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程知意此刻正坐在暖阁里,手里拿着把剪刀,修剪着瓶里的腊梅。
翠桃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外头的新鲜事。
“娘子,您是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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