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宇宙深寒的真空,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血牙号”残破舰桥的每一个角落,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舰桥主屏幕上,那三艘光滑如镜、曲线完美的“水滴”舰,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令人窒息的从容,悬浮于漆黑的星幕之上。它们刚刚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了人类舰队残存的所有骄傲。联邦最强大的“灭世者”级歼星舰,此刻已化为一团仍在膨胀、无声哀嚎的金属与火焰的坟墓,其殉爆的余晖映照在每一个幸存者苍白的脸上,像是文明垂死挣扎的惨淡烛光。
绝对的科技代差,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彻底的虚无感。仿佛一切反抗、一切挣扎,在那造物主般的伟力面前,都成了蝼蚁徒劳的嘶鸣。
赤瞳女王的手指深深抠入指挥席的扶手,金属在她的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那里面不再有往日的狂怒与战意,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沉默。即便是她,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深沉的无力。
莉亚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颤抖,试图从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攻击数据流中分析出任何一丝可供利用的规律,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无法解析”和“能量层级超越探测极限”。零号的虚拟影像在一旁微微闪烁,沉默不语,异文明的知识库在面对这种层级的敌人时,似乎也触及了边界。
死寂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源自本能共鸣的震颤。
“不…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是林风。他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有些沙哑,却像一根投入死水的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通讯屏上显示的“苍穹”驾驶舱画面。林风的脸庞隐没在全周天屏幕幽蓝的光晕中,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他那条异化的左手正按在控制界面上,细微的金紫色能量如应激的毒蛇般在其表面游走。
“刚才,‘水滴’攻击‘灭世者’的瞬间,它的表面…能量签名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林风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玄乎其玄的感知转化为具体的描述,“非常非常细微,就像是…完美乐章里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走音。而且,我的左手…它反馈回一种奇怪的‘识别’和…‘滞后’感。虽然只有一瞬,但我感觉,那或许不是无懈可击的。”
舰桥上一片寂静。希望太过渺茫,渺茫得像是在用一根蛛丝去衡量恒星的质量。
“一瞬间的破绽?”赤瞳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面对这种怪物,一瞬间能做什么?我们的武器甚至连它们的皮都擦不破!”
“正面抗衡,我们确实毫无胜算。”林风承认,“但如果我们能创造出一种…一种它们不熟悉的‘环境’,一种能放大那一瞬间、或者迫使它们露出更多破绽的‘盾’呢?”
“环境?盾?”莉亚猛地抬头,眼中重新闪烁起技术狂人特有的光芒,“什么样的盾能挡住那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奇异的嗡鸣通过外部传感器传来。是“小金”——那头被林风收养的星空巨兽幼崽。它似乎被之前“恒星熔炉”炼化瘟疫时残留的能量波动以及战场上弥漫的纳米虫(金属瘟疫)的奇异辐射所吸引,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巨大的头颅轻轻蹭着“苍穹”的腿部装甲,发出混合着渴望与警惕的低鸣。
莉亚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监视器上“小金”的身影,一个疯狂到极点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等等!‘小金’…它能吞噬小行星提炼金属,甚至能有限地吞噬纳米虫!它的生物能量场和提纯转化能力是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呐喊,“还有之前!我们用黑洞引力场锻造‘星铸装甲’!如果我们…如果我们把两者结合起来?”
赤瞳猛地转向她:“说清楚!”
“诱饵!我们用剩下的‘星铸装甲’碎片,或者林风左手的能量作为诱饵,引诱一部分纳米虫集群偏离主方向!”莉亚的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划动,调出星图,标记出一片存在多个小型不稳定黑洞和引力乱流的危险星域,“把它们引到那里!然后…然后让‘小金’在那里尽可能多地吞噬它们!”
“让巨兽吃虫子?然后呢?”一个军官茫然道。
“不是简单的吃!”莉亚的眼睛亮得吓人,“在那片极端引力场下,‘小金’的吞噬和转化过程会变得极不稳定!它无法瞬间转化所有的纳米虫,那些被它吞噬又无法吸收的虫尸残骸,混合它自身的生物分泌物,在黑洞引力的极致压缩下…可能会被‘喷吐’出一种…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物质!一种基于纳米虫基础结构,但被巨兽生物力场和黑洞引力双重改造过的…‘活体屏障’!”
“用虫子的尸体…铸一道墙?”赤瞳理解了,但这个概念的疯狂程度让她都为之窒息。
“不仅仅是墙!”林风接话,他的左臂因为与“小金”及远处纳米虫群的微弱共鸣而刺痛,“纳米虫的特性是吞噬、复制、重组。如果能在黑洞引力的束缚和‘小金’力场的‘调制’下,让它们失去活性但仍保留部分结构特性,再被极限压缩…这道‘墙’或许不是靠硬度,而是靠其本身奇特的物质和能量状态来偏转、吸收、甚至拆解‘水滴’那种纯粹的动能和能量冲击!它们习惯的是撕裂秩序,那我们就在它们面前立起一道由无序死亡构成的、不断自我压缩变化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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