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见李二进来,她微微坐直身子,“可是有了九儿的消息?”
李二挥退左右,坐在她身边,揉了揉眉心,将张铮的话和自己的判断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观音婢,你说说,这孩子……他才四岁啊!心思怎么就深到了这般地步?他这哪是伤心欲绝,他这是……他这是怕了啊!怕有人趁他父亲不在,对他下手!他信不过任何人,包括本王!”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受伤和自嘲。
长孙皇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因紧握而有些发白的手指,柔声道:“二郎,莫要如此想。那孩子……并非不信你。”
她美眸中满是怜惜与洞悉:
“他正是太知道你的重情重义,才知道你若知晓他可能身处险境,定会不惜代价护他周全。
可他更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父亲刚为救你而死,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你越是回护他,那些藏在暗处的目光就越是嫉恨,越是可能用更阴毒的手段对付他。
他这是……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用来攻讦你的靶子啊。”
她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泛起水光:
“这孩子……心思太重,也太苦了。他哪里是不伤心?他是把所有的悲伤和恐惧,都硬生生压了下去,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去想那条最艰难的求生之路。他选择独自离开,不是不信你,恰恰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李二闻言,怔住了。他光想着那孩子的“算计”和“不信任”,却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过。
经长孙皇后这一点拨,他恍然明白过来。
是啊,那些世家门阀,那些潜在政敌,甚至东宫那边……谁会放过这个打击他李二的机会?一个“妖孽”神童,若是夭折了,岂不是正好?
一想到那孩子独自一人,承受着丧父之痛,还要步步为营,算计着如何避开明枪暗箭,在无人处挣扎求存……李二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沉默良久,声音有些沙哑:“是本王……考虑不周。竟让他一个孩子,独自面对这些。”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在黑夜中孤独前行。
“可是观音婢,他才四岁!他一个人,带着些仆役庄户,能去哪里?世道这么乱,若是遇上歹人……若是……”
后面的担忧,他几乎不敢说出口。那孩子再聪明,也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啊!
长孙皇后的手轻轻抚上腹部,语气却异常坚定:
“二郎,我相信九儿。他非常人,既有此决断,必有后手。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坚韧得多。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们大张旗鼓地寻找,那样反而会暴露他,将他置于真正的危险之中。”
她看向李二,目光清澈而睿智:
“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将他抓回来,而是尊重他的选择,并暗中为他扫清一些障碍。
暗中派最可靠的人,悄无声息地去寻访,只需确定他平安即可,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面干涉。
同时,在朝堂之上,对于那些可能的风言风语,对于那些试图借题发挥之人,你需要表明态度:赵天雄之子,自有秦王看顾,任何人,不得妄加揣测,更不得惊扰!”
李二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妻子的智慧总能让他从纷乱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本王明白了。就依你所言。”他反握住长孙皇后的手,“只是苦了你了,还要为此事劳神。”
“妾无恙。”长孙皇后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
“只是心中总是挂念。那孩子一声‘姨娘’,我是真心疼他。盼他只求平安长大,便足矣。”
而此刻,刘文静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赵子义那日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荡。
“厌胜之术……宫中大忌……”他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他猛地冲入后院,不顾一切地将那些巫师作法用的器物全都砸毁焚毁,仿佛要烧掉一切不祥的预兆。
孔胤达在府中听到最终消息后,只是对弟子淡淡道:“潜龙入渊,不鸣则已。且看风云际会吧。”语气中,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李靖在北境收到长安密信,看完后置于灯烛上点燃,看着跳跃的火光,目光幽深:“赵子义……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赵子义,这个曾名动太原的神童,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与无数隐秘的思量后,便彻底沉入了水底,从长安的视野中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在李二的眼皮子底下,在秦岭脚下,灞水之畔,一颗种子已经悄然埋入肥沃的土壤,正贪婪地吸收着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震惊世界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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