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如同鼎沸的油锅。
一份份来自全国各道、州的紧急奏报,如同雪片般堆砌在御案之前,也压在每一位朝臣的心头。
一个月内,数千起命案!
死者身份各异——有品阶不等的官员,有盘踞地方的世家子弟,有鱼肉乡里的恶霸,更有几股被连根拔起的山匪。
更令人心惊的是,所有调查均指向一点:这些死者,无一例外,皆是身上背负着人命、民愤极大的劣迹斑斑之徒。
然而,这并未引来半分“替天行道”的快意,反而激起了满朝朱紫更深的恐惧。
“陛下!”一名御史大夫出班,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此乃滔天大案!手段狠辣,行事诡秘,视朝廷法度为无物!
昨日刀落于他人颈上,安知明日不会悬于我等头顶?
臣等皆为国家柱石,岂能容此等无法无天之徒逍遥法外?
恳请陛下下旨,彻查严惩,以正国法,以安臣心!”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声浪一波高过一浪。恐慌如同瘟疫蔓延。
他们不在乎死者是否该死,他们在乎的是那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刀”。
这刀,能精准地找到那些隐藏在官袍和世家光环下的污秽,并能于无声无息间取其性命。
这背后代表的,是一个组织严密、实力强大、且完全不受他们掌控的恐怖势力。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据地方上报,许多命案发生时间高度集中,相差不过十日,而案发地点却遍布天南地北。
这需要何等庞大的网络和高效的执行力?
尤其是一些世家重臣,更是面色阴沉。
那些被剿灭的山匪中,不乏有几股是他们在暗中圈养的“黑手套”,用于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竟被一并清理,断了他们的财路和脏手,这无异于直接打他们的脸!
李渊高踞龙椅之上,脸色铁青。起初,他听闻各地恶徒伏诛,尚有一丝“天理昭昭”的快意。
但随着案卷堆积,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不是简单的侠义行为,这是一场覆盖全国、精准打击的军事化清洗!
是对他李唐朝廷权威的赤裸裸的挑衅!
“查?!”李渊猛地一拍御案,声如雷霆,震得殿瓦似乎都在嗡鸣,
“你们让朕如何查?!各州府呈报上来的都是什么?
‘夜半毙命,未见凶徒’、‘现场洁净,毫无线索’、‘山匪授首,巢穴焚毁’!
朕养着你们,养着天下那么多的刺史、县令、捕快,是让你们告诉朕‘查无可查’的吗?!”
他怒极,随手抓起几份语焉不详的奏报,狠狠掷于丹陛之下:
“废物!一群废物!连凶徒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查不出来!朕要你们何用?!
来人!将刑部侍郎、京兆尹给朕拖下去,重责三十廷杖!
限尔等一月之内,若再无线索,提头来见!”
暴怒的君王与噤若寒蝉的群臣,让整个太极殿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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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二及其核心幕僚凝重无比的面容。
“诸公,对此事,有何看法?”李二手指敲击着案几上汇总的简报,眉头紧锁。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语气深沉: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行事者,绝非寻常江湖势力。
其组织之严密,行动之高效,覆盖范围之广,堪称骇人听闻。
数千目标,几乎于同一时段内被清除,且能做到不留痕迹,这需要何等庞大的情报网络和执行力?遍观天下,有此能力者,屈指可数。”
他话中之意,隐隐指向某些拥有深厚底蕴的隐世门阀,甚至是……某些不甘寂寞的藩王。
杜如晦接口,他的关注点更为实际:
“更可怕的是其‘精准’。所有死者皆有取死之道,民间甚至已有‘天罚’之谣传。
此举,看似替天行道,实则……是在代天执法!其心可诛!
若不能尽快查明并加以控制或铲除,朝廷威信将荡然无存。
且,拥有此等能力的神秘势力,其目的绝不止于‘惩恶’那么简单。今日可杀贪官恶霸,明日……便可刺王杀驾!”
房玄龄捋须沉吟:“克明所言极是。此势力犹如一柄无主之利刃,悬于天下头顶。如今各方必然都在追查。
我们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至少,要弄清楚他们是谁,意欲何为。只是……线索实在太少,仿佛真是鬼魅行事。”
程咬金嚷嚷道:“管他是谁!这般藏头露尾,定非好路数!殿下,给俺老程一支兵马,定把这群地老鼠揪出来!”
李二抬手止住了程咬金,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此事需暗中查访,大张旗鼓只会打草惊蛇。
辅机,动用在各道的暗线,重点查访案发地附近,有无陌生精锐人马调动的迹象。玄龄,留意朝中与市井流言,看看有无蛛丝马迹。记住,隐秘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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