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嘎小队遭遇黑棘部落并可能被俘的消息,如同阴云般笼罩着新生的栖霞谷。接下来的数日,谷地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活动被严格控制,外出采集渔猎的范围大幅收缩,且必有武装小队护卫。寨墙上的哨兵日夜瞪大眼睛,西南方的山林成为重点监视区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阵紧张的骚动。
然而,预想中的大规模袭击并未立刻到来。黑棘部落似乎并未因发现了几个“山外人”的探子而大动干戈。谷地周围的山林,除了鸟兽之声,并无异样。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朱文奎等人更加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
“黑棘部落没有立刻打过来,要么是没把几个探子当回事,要么……就是在酝酿更大的动作,或者在等待什么时机。”沈舟分析道,眉头紧锁,“也可能是岩嘎他们……没有吐露我们的位置。”最后一种可能,他说得很轻,带着不忍。
朱文奎默默点头。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放松警惕。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做好万全准备。
“不能坐等。”朱文奎对围坐的核心头领们说道,“我们人少,力弱,必须扬长避短。雷将军,从今日起,你带精锐小队,在西南、西北方向的山林中,选择险要隐秘之处,预先设立几处伏击点和撤退掩体,多挖陷坑,布置绊索和伏弩。若黑棘人来攻,我们绝不能只在寨墙后面死守,要利用山林地形,层层阻击,消耗他们,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
“早昆头人,刀孟土司,”他继续部署,“你二人对山林最熟。带领部下,在谷地周边,尤其是黑棘人可能来袭的方向,尽可能多地设置狩猎陷阱,范围要广,密度要大。这些陷阱原本对付野兽,对付人同样有效,不求杀敌,只求迟滞、杀伤、制造混乱。”
“沈先生,营地内的准备不能停。除了储备物资,还要组织妇孺和老弱,进行简单的操练,比如听到警报如何快速集结、躲避,如何使用简单的木矛和石块自卫。同时,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制造箭矢,哪怕只是削尖的硬木箭,涂上毒液(早昆认得几种有毒植物)也是好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另外,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寨墙被破,营地不保,我们必须有撤入深山、继续流亡的准备。沈先生,请秘密选定几条隐蔽的撤退路线,并沿途预设几个藏匿补给点,埋藏少量最必需的粮食和工具。”
这番安排,可谓面面俱到,却也透着一股悲壮。众人听在耳中,心情沉重,但也知道这是生存所必需。
“统领,我们……能守住吗?”刀孟忍不住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黑棘部落凶名在外,而他们,只是一群残兵败将、老弱妇孺。
朱文奎环视众人,目光坚定:“我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我们的窝棚,我们的田地(尽管还只是幼苗),我们刚刚攒下的一点活命粮。丢了这里,我们还能往哪里逃?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守不住,也得守!不是为了我朱文奎,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身边还能喘气的亲人!黑棘人也是人,不是山魈鬼怪!他们来抢我们的地,夺我们的食,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死战!”
“对!死战!”雷豹低吼道,眼中凶光毕露。
“死战!”早昆和刀孟也握紧了拳头。
未雨绸缪的工作立刻全面展开。雷豹带着人如同幽灵般潜入周边山林,寻找最佳的设伏地点。早昆和刀孟则带领部众,在茂密的灌木丛、陡峭的坡坎、狭窄的兽径上,布下各种各样的陷阱——插着尖锐木刺的陷坑,悬挂着沉重木石的绊发机关,涂抹了毒液的竹签阵……他们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守护的决心,都倾注到了这些沉默而致命的布置中。
营地里,沈舟组织的“民防”训练也开始了。妇女们被教导如何用藤条和木棍制作简易的盾牌,孩子们学习如何快速传递消息和躲藏,连一些轻伤员也挣扎着拿起木矛,进行最基本的刺杀练习。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人们在拼命赶制箭矢和修理兵器。
朱文奎则带着几名亲信,亲自勘察沈舟选定的撤退路线。那是一条沿着栖霞溪另一条细小支流向北、深入更加陡峭荒僻山区的隐秘小径,沿途选择了几个极其隐蔽的岩洞和石缝,埋藏了用防水兽皮包裹的少量盐、火种、铁器和最难下咽但最耐储存的干粮。这是最后的退路,希望永远用不上。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飞速流逝。谷地中的禾苗又长高了一截,野芋迎来了新的收获季节,鱼篓里的收获依然稳定。表面上看,生活似乎依旧在继续,但每个人都清楚,头顶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第十天,平静终于被打破。
不是来自西南黑棘部落的方向,而是来自东南——那片水泽尽头的狭窄山隘!
负责在东南哨楼值守的哨兵,在清晨的薄雾中,隐约看到水泽对岸的灌木丛剧烈晃动,似乎有不止一个人影在快速穿行!紧接着,一支尾部绑着鲜艳羽毛的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过山谷上空,噗嗤一声,钉在了哨楼附近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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