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暗河出口已经三天了。余小天和余小年如同两只惊弓之鸟，在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荒山野岭中艰难穿行。

白天，他们依靠太阳和远处山脉的轮廓勉强辨认方向，朝着背离青云宗的方向移动。余小天将练气四层的感知发挥到极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带着妹妹躲藏起来。他不敢施展法术，生怕微弱的灵力波动会引来强大的敌人。

夜晚，则是最大的考验。深秋的山林，夜晚寒冷刺骨，露水极重。他们找不到安全的洞穴，只能寻一些茂密的灌木丛、巨大的树根凹陷处，或者两块岩石之间的缝隙勉强容身。余小天将大部分衣物都裹在妹妹身上，自己则靠着运转厚土引气诀和那一点点石肤术来硬抗寒冷。

饥饿是另一个可怕的敌人。余小年带出来的那些发光浆果第一天就吃完了。灵潭水虽然能恢复体力，却无法果腹。他们只能依靠余小天偶尔找到的一些苦涩难咽的野果、块茎，或者掏到的鸟蛋、抓到的山鼠来充饥。对于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这点食物远远不够。

余小年的脸色很快又变得苍白起来，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她本就体弱，又经历了这么多惊吓和奔波，虽然咬牙坚持着，但余小天能感觉到她的脚步越来越虚浮。

“哥……我不饿，你吃吧。”每次找到一点点食物，余小年总是想把大部分让给哥哥。

“胡说，快吃了！哥是修士，能扛得住！”余小天总是板起脸，强行将食物塞给妹妹，自己则默默吞咽着口水，靠着灵潭水和修炼硬撑。他看着妹妹日渐消瘦的小脸，心疼得像刀割一样，却无能为力。修为太低，无法辟谷，这是最现实的无奈。

除了饥寒，还有无处不在的危险。山林中并不太平，虽然没有再遇到幽冥殿的修士，但毒虫、猛兽却时常出没。余小天凭借敏锐的感知和那点微末法术，几次险之又险地带着妹妹避开了毒蛇和野狼。有一次，他们甚至远远看到了一头散发着淡淡妖气的黑熊，吓得他们屏住呼吸躲了整整半天，直到那黑熊离去。

最可怕的一次，是在一条小溪边取水时，突然听到空中传来御剑飞行的破空声！余小天想也没想，抱着妹妹就滚进了旁边浑浊的溪水之中，用杂草盖住头脸，死死屏住呼吸。

两名穿着幽冥殿服饰的修士降落在溪边，似乎在休息和交谈。

“……妈的，这穷山恶水的，哪还有什么青云余孽？长老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少废话，仔细搜搜总没错。听说有几个漏网之鱼从什么密道跑了，其中好像还有个有点身份的……”

“啧，就算有，也早喂了妖兽了。这鬼地方，晚上能冻死人……”

“再搜两天，没有就回去交差……”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如同冰锥般刺进余小天的心中。果然，幽冥殿的人还在搜捕幸存者！他们必须更加小心！

直到那两人御剑离开许久，余小天才敢带着妹妹从冰冷的溪水中爬出来。两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但逃过一劫的庆幸很快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追捕仍在继续，他们的处境比想象的更加危险。

之后的日子，他们行进得更加谨慎，昼伏夜出，尽量不留任何痕迹。饥寒交迫，担惊受怕，成了常态。余小年发起低烧，整日昏昏沉沉。余小天心急如焚，却找不到任何药物，只能不断喂她喝灵潭水，并用自己微薄的灵力试图帮她驱寒。

希望，仿佛在无尽的荒山和持续的磨难中，一点点被消磨。

直到第五天傍晚，余小天背着再次昏睡过去的妹妹，艰难地爬上一处高坡时，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远处山坳之中，依稀可以看到几缕细细的炊烟！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几声犬吠！

人烟！前面有村庄！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连日的疲惫和绝望！有村庄，就意味着可能有食物，有药物，有暂时歇脚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那村庄是否安全，是否欢迎外来者，但这无疑是他们逃亡以来看到的第一个希望！

“小年！小年！醒醒！前面有村子！我们有救了！”余小天激动地摇晃着妹妹。

余小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着哥哥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渺渺炊烟，黯淡的眼睛里也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然而，希望之后，便是更深的警惕。经历了宗门巨变和一路追杀，余小天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谁也不知道那村庄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淳朴的山民？还是……幽冥殿设下的陷阱？

他压下立刻冲下去的冲动，将妹妹小心安置在一处隐蔽的石缝里，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声，哥先去探探路。”

余小年乖巧地点头，眼中带着担忧：“哥，你小心……”

余小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山下潜去。

他必须确认那村庄是否安全。这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变成致命的陷阱。

荒山露宿，饥寒交迫。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但通往光明的路上，或许依旧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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