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裂山庞大的尸体轰然砸在沙地上,沉闷的钝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连远处石栏都跟着颤了颤。
扬起的沙尘裹着未干的血珠,在角斗场顶投下的昏沉光线下凝成一道污浊的弧线。
随后重重砸落,在沙面上溅起细小的血花,又迅速被干燥的黄沙半掩。
只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像是大地咳出的血。
凌尘拄着木斧立在场地中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虎口都隐隐泛着酸麻。
方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大半凝聚的灵力,手臂此刻还在不受控地轻颤。
——这一次的颤抖不是装的,身体是真的到了极限。
斧刃上粘稠的魔血顺着交错的木纹蜿蜒而下,在握柄处聚成一颗颗饱满的血珠。
每一滴坠落都精准砸在沙粒间,晕开一朵暗紫色的花。
转瞬又被风吹散边缘,只余下淡淡的腥气在空气里弥漫。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彻底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像被钝器反复捶打的铁块,连残存的痛觉都变得迟钝而模糊。
余光扫过看台,高台上的贵族们还维持着僵硬的姿态。
底层看台的妖魔们更是张大了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整个角斗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风都仿佛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通道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凌尘知道是鼠妖按捺不住了。
他缓缓调整呼吸,将残存的力气收敛起,换上一副脱力的模样,左手缓缓按在肩头“渗血”的伤口上。
——那里其实只有一道浅浅的划伤,早已止血。
可他刻意用指腹按压着周围的肌肤,逼出一阵逼真的刺痛,让肩头的颤抖看起来更显真实。
他缓缓转过身,每一步都走得极沉,靴底碾过沙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锁链,每挪动一寸都要耗尽气力。
走到第三步时,他故意让身形微微晃了晃,左肩顺势下沉。
恰好露出脖颈间因“力竭”而暴起的青筋,脸色苍白得像蒙了一层薄霜。
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完美复刻着一场恶战后的脱力与狼狈。
通道口的阴影里,鼠妖灰扑扑的身影早已绷得笔直。
他弓着腰,像随时准备扑食却又刻意收敛锋芒的猎手。
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尾巴紧紧贴在腿后。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余下微弱的气流在鼻尖起伏。
看见凌尘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他立刻快步迎上前。
爪子踩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响,走到离凌尘三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
身体前倾深深鞠了一躬,头顶的灰毛几乎要碰到地面:
“浅尘先生!您……您胜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强者的敬畏,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郑重,尾音还在微微发颤。
凌尘刚走到通道口,还没来得及站稳,鼠妖便再次躬身,双手虚虚拢在身前,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开口:
“浅尘先生,容小的扶您一程?看您身形不稳,想必是方才恶战耗尽了气力。”
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地面的石板缝上,不敢有半分直视凌尘的脸,只有在提及“耗尽气力”时。
才飞快地抬眼瞥了下他肩头渗出的血迹。
——那道目光快得像流星划过,带着一丝担忧与确认。
随即又慌忙低下头,耳朵紧紧贴在脑后,连耳尖的绒毛都绷得笔直,透着十足的恭谨与顺从。
凌尘“虚弱”地摆了摆手,手腕抬起时还刻意晃了晃,仿佛连这点动作都费了极大的劲。
声音气若游丝,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无妨。”
鼠妖这才敢慢慢直起身,却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亦步亦趋地跟在凌尘侧后方,尾巴尖绷得笔直,连轻微的晃动都不敢有。
他盯着凌尘的靴底,轻声说道:
“浅尘先生,按角斗场的规矩,定级赛连胜八场,便可获得天骄死斗的入场资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悄悄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语气愈发恭敬。
“而且章程上写明,只要场次达标,剩余的比赛可申请提前终止,不必再继续参赛。”
话音落下,他再次停下脚步,对着凌尘深深一揖,腰弯得比之前更低,几乎要弯成九十度:
“浅尘先生,小的斗胆进言,您已连胜八场,功绩足够耀眼。
余下的对手皆是些狠戾之辈,下手不知轻重,您此刻伤势未愈,实在不必再冒风险。
不如……申请提前终止吧?”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惶恐,仿佛担心自己的建议冲撞了这位刚经历恶战的强者。
说完便屏住呼吸,连耳朵都微微耷拉下来,紧张地等待着凌尘的回应。
凌尘扶着通道冰冷的石壁微微喘息,胸膛起伏得愈发明显,肩膀故意垮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