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尘先生,您慢点……”
克己咬着牙,将凌尘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试图撑起他的重量。
可凌尘的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大半力气都压在他身上,让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鞋跟在地上蹭出一道浅痕。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脖颈间渗下的血珠,顺着冷白的锁骨滑进衣襟,在玄色里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忙抬头对柜台后拨着算盘的猫妖掌柜喊:
“掌柜的,麻烦借过!我们先扶浅尘先生上楼!”
猫妖掌柜“好的”一声应着,尾巴在柜台后快速卷了卷,爪子下意识地停住了算盘。
她探出半个身子,目光匆匆扫过凌尘苍白如纸的脸,将柜台旁的过道让得更宽,还顺手点亮了楼梯口的壁灯,暖黄的光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克己架着凌尘往楼梯口挪,每一步都走得极沉,木质的石阶被两人的重量压得“咯吱、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断裂。
星月紧紧跟在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扶着凌尘的左臂,指尖碰到衣袍上的血渍时,她动作更轻了些,生怕碰疼了他的伤口。
低头时,能看见对方裤脚滴落的血珠砸在石阶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顺着石阶的缝隙慢慢渗进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浅尘先生,您疼吗?”
星月的声音细若蚊吟,像怕惊扰了什么。
指尖不小心碰到凌尘胳膊上未干的血痕时,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又赶紧稳住,轻轻托住他的手肘:
“您再忍一忍,马上就到房间了,我这就给您处理伤口,很快就不疼了。”
凌尘的头靠在克己肩上,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轻微的颤抖,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闻言,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只有唇瓣微弱的开合证明他回应了。
克己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脚步不自觉地又快了些:
“浅尘先生,快到了,顶楼的房间离得近,您再撑撑,马上就能休息了。”
到了房门口,克己用后背顶开门,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屋内的烛火立刻映了出来,暖光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和星月一起,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将凌尘扶到床沿,生怕动作重了弄疼他。
星月立刻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白布条、瓷瓶里的药膏,还有浸了温水的帕子。
动作麻利却轻柔,先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凌尘脸上的血渍。
克己则转身去桌边倒水,铜壶里的热水倒在瓷杯里。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他还特意用指尖试了试水温,确认不烫后才端过来。
凌尘靠在床柱上,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好几次都差点闭上,却在看见两人忙碌的身影时,嘴角缓缓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这场厮杀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
可此刻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感受着身边两人小心翼翼的照料,听着他们轻柔的话语。
却觉得这客栈的灯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油灯的光晕在素色帐顶投下柔和的晃影,烛火已弱得只剩一点橘红,跳跃的光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凌尘的意识像沉在温水中,被晨光一点点托出混沌,夜里的疲惫渐渐消散。
他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眼时,窗外已泛起朦胧的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穿过雕花木格窗,在床沿织出片细碎的金网,连带着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分明,在光里轻轻浮动。
试着动了动手指,指节舒展时竟没感觉到预想中的酸痛。
只余下一丝极淡的麻意,像是睡了场安稳的好觉。
他撑着床头坐起身,玄色里衣从肩头滑落。
露出的皮肤上,昨日还狰狞外翻的伤口已淡成浅粉色。
只剩几道浅浅的疤痕蜿蜒在肌理间,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
轻轻触碰时,只有一点微弱的痒意。
更让他惊讶的是,浑身非但没有厮杀后的疲惫感。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盈,仿佛四肢百骸都浸过温水,连呼吸都比往日绵长了几分。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草木的清润,顺着喉咙滑进胸腔,格外舒服。
“这是……”
他抬手按在胸口,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心跳沉稳有力。
不像昨日那般急促紊乱,连带着胸腔的闷痛都消失了。
体内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之前因厮杀产生的滞涩感消失了大半,连带着丹田处都暖融融的,像揣着个小暖炉。
只是一夜,体魄竟有了这般变化。
——虽仍不及高阶妖魔那般强悍,却已远超从前的自己。
若此刻再与亚力克厮杀,想必不会再那般狼狈。
至少能多几分周旋的余地,甚至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目光下意识扫向身侧的空位。
往常这个时辰,星月总会蜷缩在床边的软榻上,抱着她的她的手臂,发出轻轻的鼾声,尾巴偶尔还会扫过他垂在床沿的手背,带着毛茸茸的痒意,像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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