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成功的消息被严格保密，仅限于工坊核心工匠和李斯等极少数人知晓。李斯深知此物干系重大，在决定其用途和推广方式之前，必须进行更全面的测试和评估，并确保其制造工艺不被泄露。

他下令工坊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开始小批量稳定生产，并亲自组织了多次对比测试。

首先是与传统书写材料的对比。他将新造的纸张与同等面积的竹简、木牍以及最上等的缣帛放在一起。

**重量上**，一摞足以书写万言的纸张，其重量不过相当于几片竹简，远轻于木牍，与轻薄的缣帛相仿。

**书写体验上**，在竹简上刻字费力耗时，在木牍上书写易受木纹影响，而在纸张上，笔墨行走顺畅，更能展现书法的韵味，其洇墨程度经过工艺微调后，已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反而使得字迹更具渗透力，不易磨灭。

**成本上**，这更是碾压性的优势。竹简、木牍需要砍伐、削制、烘烤防蛀，工序繁琐；缣帛乃丝绸所制，价格昂贵，非寻常人家所能用。而纸张的原料不过是树皮、麻头、破布等廉价易得之物，虽制造工艺复杂，但一旦规模化，其成本将远低于前三者。

**便携与存储上**，纸张的优势更为明显。一部厚重的竹简需要车载，而同样内容的纸张可能只需一卷。存储时，竹简占用空间大且笨重，纸张则轻便易存。

“洁白柔韧胜缣帛，价廉易得超竹木！”李斯看着测试报告，忍不住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此物几乎完美地解决了知识载体笨重昂贵的问题。

接着，他进行了一项更为大胆的测试——**耐久性试验**。他命人将书写好的纸卷置于不同环境下：有的模拟日常翻阅磨损，有的置于不同湿度环境中，有的甚至进行加速老化处理。结果令人振奋，在常规保存条件下，纸张的寿命足以超过竹简，虽不及缣帛千年不腐，但对于日常使用和文献传抄而言，已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工坊在腹朜和鲁炆的带领下，工艺仍在持续改进。他们尝试了不同种类的植物纤维，发现了楮皮造的纸最为坚韧，麻纸次之但更白。通过更精细的漂洗和过滤，减少了纸张中的杂质，使得纸面更为光洁。鲁炆甚至开始着手设计一套可以规模化、流水线作业的造纸设备草图，包括自动捶捣、大型抄纸池和高效的烘干室。

李斯亲自将一批最优质的成品纸张和详细的测试报告呈送给了扶苏皇帝。扶苏在御书房内，好奇地抚摸着这新奇之物，听着李斯激动地阐述其种种优点。

“丞相，此物……真乃神异！”扶苏试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感受着那种顺畅，惊叹道，“若以此物替代竹简缣帛，则朝廷政令传递、文书往来，效率何止倍增！典籍传抄，亦将便利无数！”

“陛下圣明！”李斯躬身道，“此物不仅利于政事，更可开启民智！竹简缣帛，价高难及，知识多为世家大族所垄断。若纸张得以推广，成本大降，则寒门子弟、甚至稍有资财之平民，亦有机会读书识字，接触学问。此乃教化之本，强国之基！”

扶苏闻言，眼中也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他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对教化百姓本就看重，李斯的话深深打动了他。“丞相之意是……要大力推广此物？”

“然也！”李斯肯定地点头，“然则，此事需循序渐进。臣以为，当分三步走。其一，工艺必须绝对保密，仅限于皇家工坊生产，严防外流，尤其需防范六国遗孽或异心者获取。其二，先于朝廷内部及各郡县官府逐步推广，替代竹简木牍，用于公文往来，既可提效，亦是对此物的实际检验。其三，待工艺完全成熟，产量稳定，再考虑设立官方坊市，限量向民间有资格的学馆、士人发售， controlled 地推动其传播。”

扶苏仔细思量，觉得李斯计划周详，既看到了纸张的巨大潜力，也考虑到了可能的风险。“便依丞相之策！此事，仍由丞相全权负责！”

手握皇帝的支持，李斯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随着这洁白柔韧的纸张，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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