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五年秋,天高云淡,风清气朗。关中沃野之上,金色的稻浪与渐染霜色的山林交织成一幅丰饶的画卷。一年中最为草肥兽壮的时节已然来临。为彰示大秦武力之鼎盛,不忘先祖立国栉风沐雨之根本,亦为振奋近年来因边疆战事、内部革新而略显紧绷的军民之心,皇帝扶苏颁下明诏,于广袤百里的皇家苑囿——上林苑,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秋狩大典。
此次大典,承载之重,远超寻常田猎。北疆匈奴主力新近溃败,远遁漠北;海东之乱亦在铁血镇压下初定;而扶苏即位以来推行的一系列新政,于磕绊中已见成效。帝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契机,将内部的凝聚与对外的武备,以一种雄浑直观的方式昭告天下。是故,此番秋狩,规制极大提升。不仅敕令在京的所有文武百官、勋贵宗戚、宗室子弟悉数参与,更从北疆凯旋之师中抽调部分百战精锐,汇同咸阳卫戍之锐士,以及各郡遴选呈送的善射、搏击之材,共同组成了一支集狩猎、展示、护卫于一体的庞大军阵。
是日,上林苑内,旌旗遮天蔽日,迎风招展,其上玄鸟图腾与各色军阵徽记猎猎作响。将士们甲胄鲜明,戈矛如苇,在澄澈秋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片片令人心悸的寒光。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划破长空,与震人心魄的战鼓声交织回荡,尽显煌煌大秦的肃穆与威严。
中央高台之上,皇帝扶苏一身特制戎装,玄甲赤帻,虽无宿将那般魁梧逼人之态,但眉宇间英气勃发,身姿挺拔,骑乘于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之上,自有一番沉稳坚毅的帝王气度。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大将军兼领安北侯爵位的蒙恬(特奉诏自北疆回京述职)等国之柱石,皆身着隆重的朝服或礼服,按品阶肃立两侧。高台之下,以百人为方阵,万千将士肃然列阵,鸦雀无声,唯有旗帜翻卷与战马偶尔的响鼻之声。一股混合着皮革、金属与尘土气息的、凛冽而雄壮的肃杀之意,弥漫在整个猎场之中。
吉时已至,扶苏策马向前数步,目光扫过台下无垠的铁甲丛林。他的声音清朗而沉稳,借助地势,清晰地传遍四方。他简要回顾了帝国近年来北逐匈奴、东平海乱的赫赫武功,深切肯定了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功绩,继而话锋一转,声音愈发凝重:“然,安不忘危,治不忘乱!纵有今日之盛,亦当时刻谨记,居安思危,武备不可一日废弛!今日之狩,非为嬉游,实为演武,乃效先王,扬我国威,砺我兵锋!”
言毕,扶苏自侍从手中接过一张强弓,搭上一支响箭(鸣镝)。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开弓如满月,略一瞄准,便听“嗖”的一声尖啸,鸣镝带着刺耳的声响直刺苍穹。这一箭,如同号令,瞬间点燃了沉寂的猎场。
“大典开始!皇帝万岁!” 司礼官高声唱喏。
刹那间,早已按捺不住的各路骑兵、步卒,如同蓄势已久的洪流,猛然决堤!战马嘶鸣,蹄声如滚滚惊雷,踏得大地微微震颤,卷起漫天黄尘。士卒们按照预先演练的阵型,呐喊着、呼啸着,如同数把利刃,插向上林苑的密林、草场、山谷。一时间,箭矢破空之声密集如雨,夹杂着虎啸熊咆、鹿鸣狐哀,以及将士们发现目标、命中猎物的兴奋欢呼与相互协同的号令之声。围堵、驱赶、包抄、射杀……狩猎的每一个环节,都隐隐带着战阵的痕迹。
这场名为秋狩的盛典,其核心早已超越了对飞禽走兽的追捕。它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动态的帝国武力大检阅,是一场贴近实战的宏大演练。它向高台上的文武百官、向场中的万千将士,也向天下所有瞩目于此的人们,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历经风雨的大秦,其立国之本的虎狼之师,锋芒未损,雄风犹在!无论是对内推行仁政与教化,还是对外必要时亮出锋锐的獠牙,帝国依然拥有着无匹的实力与从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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