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你们都了解了，”凌寒开门见山，“说说你们的想法。”

宣传部的负责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汗。

“凌寒统帅，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五年来，我们一直在宣传联盟的包容政策，宣传王铁锤大人‘维修而非清洗’的理念。但是……效果很有限。”

他擦了擦汗，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雅各布他不是在讲道理，他是在煽动情绪。他把复杂的社会矛盾，简化成了‘我们’和‘他们’的对立。这种简单粗暴的口号，对那些在末日里受尽创伤、内心充满恐惧和不安的民众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说白了，”一个女干事忍不住插嘴道，“我们讲的是‘法’，是‘理’，是‘程序正义’。雅各布讲的是‘仇恨’，是‘快意恩仇’。在经历过末日之后，很多人宁愿相信后者。”

“那我们就不能用他们的方式去反击吗？”一个年轻的军官忍不住说道，“我们也去宣传，告诉所有人，‘净化者’是邪教，雅各布是个骗子！用我们的宣传渠道，把他们的声音彻底盖过去！”

“没用的。”宣传部长苦笑着摇头，“你越是这样说，他的信徒就越会觉得，我们是在打压‘真理’，是在‘迫害先知’。这只会让他更有凝聚力。思想的阵地，一旦被占领，再想夺回来，比攻下一座城池要难一百倍。”

会议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阳谋。雅各布就像一个高明的病毒，他利用了新世界这个“机体”最脆弱的“免疫系统”——人心，然后疯狂地自我复制。

“凌寒统帅，”陈老沉声说道，“我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信息的不对等。雅各布成功，是因为他垄断了对‘王铁锤神话’的解释权。他把王铁锤塑造成了一个排外的、狭隘的‘净化之神’。而我们，出于维护您和联盟权威的考虑，一直没有将‘终极刷新’的全部真相，尤其是王铁锤大人最后留下的那段话，公之于众。”

陈老的话，让凌寒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了王铁锤的留言——“我强行保留自己的人性作为‘锚点’，但这本身，就给这个全新的世界法则，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BUG’……”

这个BUG，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物理层面上的“法则残渣”，更是人心层面上的“信仰真空”。

因为联盟没有给出一个官方的、权威的“神”，所以雅各布趁虚而入，自己创造了一个。

“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布真相？”凌寒问道。

“我不知道。”陈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现在公布，是能澄清事实，还是会引发更大的混乱。民众能接受，他们所信仰的‘神’，其实留下了毁灭世界的隐患吗？他们能理解吗？我不敢赌。”

这又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就在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李明急匆匆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凌姐！陈老！‘返祖派’那边有新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那个断了胳膊的头头，刚才在禁闭室里不行了。磨损法则对他的身体损害剧烈，医疗部也救不回来。他临死前，好像是精神错乱了，一直在胡言乱语。”李明将一个录音设备放在桌上。

“他说什么了？”凌寒立刻问道。

“他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力量至上’‘懦夫的秩序’之类的。但有一句话，他重复了很多遍。”李明按下了播放键。

设备里，传出那个首领临死前微弱而怨毒的声音。

“……那里有……最初的……力量……雅各布……那个骗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在‘摇篮’里……等着我们……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随后是生命维持系统发出的刺耳长鸣。

“摇篮？”

“最初的力量？”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但凌寒和陈老的脸色，却在听到“摇篮”这个词的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摇篮”计划，是旧时代末期，一个由多国联合发起的、最最机密的生物工程项目。其目的，是在全球生态彻底崩溃前，利用基因技术和异能，创造出一个能强行扭转生态环境、具备“创世”能力的超级生命体。

这个计划，因为技术难度过高和巨大的伦理风险，在“终极刷新”前就已经被废弃了。其所有的资料和实验基地，都应该被销毁了才对。

“他们怎么会知道‘摇篮’？”陈老喃喃自语，手脚冰凉，“难道……当年有实验体逃出去了？”

“他还提到了雅各布。”凌寒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说雅各布是骗子，什么都不知道。这说明，‘返祖派’和‘净化者’并不是一伙的。他们甚至，是相互敌视的。”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一个，是煽动民众，搞极端排外民粹主义的“净化者”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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