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沈万三走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朱元璋负手而立,眼神深邃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殿门。
片刻之后,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毛骧。”
朱元璋头也不回地开口。
“臣在。”
毛骧单膝跪地+。
“派人,给朕盯紧了这个沈万三。”
“他在京城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花了多少钱,都给朕一五一十地记下来。”
“但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立刻禀报。”
“遵旨。”
大殿内,烛火摇曳,将朱元璋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冰冷的地砖上。
毛骧的身影消失后,整个奉天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殿门的方向,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子朱标一身赭黄色常服,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躬身行了一礼。
“父皇。”
“嗯。”
朱元璋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朱标抬起头,脸上带着喜色。
“父皇,儿臣刚刚得到消息,沈万三愿意出资,修筑京城三分之二的城墙。”
“这可为国库省下了一大笔开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啊。”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户部尚书为了修城墙的钱,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天天在朱标耳边念叨。
现在问题解决了,朱标自然高兴。
然而,朱元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走到龙椅前,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上的蟠龙雕刻。
“标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朱标一愣。
“奇怪?父皇指的是什么?”
“这个沈万三,朕一开始让他捐钱,他推三阻四,只肯修一半。”
朱元璋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锐利。
“怎么朕一发火,他就立刻改口,不仅答应了,还主动加码到了三分之二?”
“这不像是商人的做派。”
“商人逐利,无利不起早。这么一大笔钱砸出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他沈万三图什么?”
朱标思索片刻,开口道。
“或许……是畏惧父皇的天威?”
“畏惧?”
朱元璋冷笑一声。
“畏惧是肯定的,但光靠畏惧,可舍不出这么大的家财。”
“他一开始的反应,才是一个正常商贾该有的反应。后面的,太反常了。”
“这背后,要说没人指点,朕是不信的。”
朱标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一旦对某件事起了疑心,那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父皇是说……”
“朕听说,这沈万三有个女儿,叫沈静姝。”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投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看到那遥远的沈府。
“前段时间,嫁给了顾明。”
“自从这门亲事结了,这个老狐狸倒是比以前低调了不少。”
朱标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父皇是怀疑,是这个顾明在背后给沈万三出主意?”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个能想出‘试官’制度的人,会是个简单的角色吗?”
“他这是在教沈万三怎么花钱买命。”
朱标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父皇的猜测很有道理。
沈万三一个商人,就算再精明,对朝堂之事,对帝王心术,又能了解多少?
若没有高人指点,今天这一关,他绝对过不去。
“这只养肥了的猪,先让他出出血,把京城的城墙给朕修好了。”
“等城墙修完,朕再找个由头,把他给宰了。”
“他沈家的万贯家财,正好可以填充一下朕的国库。”
听到“宰了”两个字,朱标的心猛地一跳。
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劝道。
“父皇,万万不可!”
“沈家富甲天下,在江南一带的商贾士绅中极有声望。”
“若是无端降罪,恐怕会引得人心惶惶,江南不稳啊。”
朱标的担忧不无道理。
大明初立,根基未稳,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战火的江南,安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朕知道。”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朕又没说现在就动手。”
“朕让毛骧去盯着他,就是为了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只要他犯了错,露出了把柄,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朱标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立刻动手,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朱元璋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
“‘试官’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正事,朱标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地回禀。
“回父皇,新科的进士们,已经按照名册,全部下放到各县担任县丞、主簿等佐官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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