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苏志远刚结束一场应酬回到家中。书房里还亮着灯,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脱下西装外套,正准备倒杯水,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陈月琴”三个字,他微微愣了一下。他们离婚多年,除了极少数关于苏哲的必要沟通,私下几乎从不联系。
一种本能的预感让他眉头微蹙。他接起电话,语气带着商人惯有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月琴?这么晚,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陈月琴一如既往的、带着优雅距离感的声音,但今夜似乎又多了一丝刻意的、推心置腹的诚恳:“志远,没打扰你休息吧?我知道国内时间不早了,但有些关于儿子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苏哲?”苏志远的心提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作为父亲,他对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始终怀着一份深藏的、混合着愧疚与关心的复杂情感。
“你别紧张,他人没事,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比你我都强。”陈月琴先安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忧心忡忡,“是感情上的事。他最近,又和那个黄亦玫在一起了,你知道吧?”
苏志远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解:“嗯,我知道。亦玫那孩子,我见过几次,挺好的一个姑娘,家世清白,自身也优秀,做策展人很有灵气。苏哲跟她在一起,我看着挺开心的。” 他是真心觉得不错,黄亦玫的明朗和才气,让他这个半退休的商人也觉得欣赏。
“是啊,看起来是挺好。”陈月琴顺着他的话,却巧妙地埋下了钩子,“单纯,有灵气,不慕虚荣,这些都是难得的品质。如果苏哲只是个普通的公司高管,或者像苏睿那样,刚出校门,找个这样的女孩,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也觉得是福气。”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苏志远消化她话语里的潜台词,然后才用更加“诚恳”和“现实”的语气继续说道:“但是,志远,你和我都清楚,苏哲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哲略资本的创始人,是华尔街回来的顶尖金融精英,他的舞台是国际性的,他未来的高度,是你我难以想象的。”
苏志远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陈月琴还有后文。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前途,他的婚姻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私事了。”陈月琴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郑重,“它关系到他的圈子,他的资源,甚至他未来事业的发展。志远,我说句可能不太中听,但非常现实的话——苏哲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给他助力的伴侣,一个拥有强大背景和人脉网络的家族作为支撑。而不是一个……只能提供情绪价值和精神共鸣的‘好姑娘’。”
苏志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能地不喜欢这种将感情物化的论调,但多年经商的经验,又让他无法完全否认这其中的现实逻辑。他沉声道:“月琴,感情的事,最终还是孩子们自己觉得好最重要。我们做父母的,不宜干涉太多。”
“我明白,我何尝不希望他单纯快乐?”陈月琴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无奈的叹息,“但是志远,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只看眼前啊。你要往长远里想。比如说……苏睿。”
她突然提到了小儿子,这让苏志远微微一怔。
“苏睿马上就要从同济毕业了,学的是建筑设计,这行业起步不容易,将来想要有所成就,人脉和资源有多重要,你比我更清楚。”陈月琴的话语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直击苏志远内心最柔软也最现实的一处,“苏哲作为哥哥,如果他未来的妻子家族背景深厚,人脉广阔,那对于苏睿未来的发展,将是多么大的助力?反过来,如果苏哲娶了一个像黄亦玫这样,家庭只是普通知识分子,圈子也局限在艺术领域的女孩……苏睿以后在工作上,能指望这个哥哥和嫂子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呢?”
她顿了顿,让这番话的重量充分沉淀,然后才用一种仿佛完全站在苏志远和苏睿立场上的口吻说:“志远,你希望苏哲幸福,我也希望。但你同时也是苏睿的父亲,你难道不希望苏睿未来的路能走得顺遂一些吗?苏哲作为长子、作为哥哥,他的婚姻选择,某种程度上,也承载着对弟弟的一份责任啊。”
这番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了苏志远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他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书房里只听得见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灯光下,他额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陈月琴的话,精准地触动了他作为两个儿子父亲内心深处最现实的考量。他对苏哲有愧疚,希望苏哲幸福;但对苏睿,他同样有着深沉的父爱和期望。苏睿性格不如苏哲强势,学的又是需要机遇和资源的建筑专业,如果哥哥能有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帮衬,未来的路无疑会平坦很多。而黄亦玫……诚如陈月琴所说,她本人优秀,但她的家庭背景,确实无法提供这种层面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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