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周末,水木园里仿佛打翻了调色盘,银杏的金黄、枫树的火红与常青树的苍翠交织在一起,在澄澈高远的蓝天下,构成一幅宁静而温暖的画卷。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老旧的水泥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残香和泥土的气息。
黄振华的车子缓缓停在父母家楼下。他今天穿着一件舒适的咖啡色抓绒外套,下身是休闲裤,显得比平日西装革履时少了几分商海沉浮的锐利,多了些居家的温和。苏更生坐在副驾驶,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长裙,外搭浅灰色风衣,气质一如既往的干练优雅,眼神却比工作时柔和许多。两人手里提着刚从附近熟食店买来的酱肘子、素什锦,还有一盒苏更生特意去买的、黄亦玫母女都爱吃的杏仁豆腐。
上楼,开门的是母亲吴月江教授。
“爸,妈,我们来了。”黄振华一边换鞋一边打招呼。
“叔叔,阿姨。”苏更生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买了点熟食和点心。”
“哎呀,来就来,又买这么多东西。”吴月江接过,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快进来,你爸在书房练字呢,玫玫带小舒在阳台晒太阳、玩拼图。”
客厅里,黄剑知教授闻声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支毛笔,寒暄了几句。阳光最好的南向阳台,黄亦玫正盘腿坐在地垫上,六岁的女儿黄舒偎在她身边,母女俩头碰头,专注地对付着一幅足有上百块的儿童拼图,已经完成了大半,看得出是一幅迪士尼公主的图案。
“舅舅!舅妈!”黄舒眼尖,最先看到他们,立刻扬起甜甜的笑脸打招呼。
黄亦玫也抬起头,逆着光,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哥,嫂子,你们来啦。”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气色看起来不错,眼神清亮,似乎比刚离婚那阵子更加沉静和坚定了些。
黄振华和苏更生走到阳台。苏更生自然地蹲下身,摸了摸黄舒的头:“小舒真乖,在帮妈妈拼图呢?快完成啦,真厉害!”
黄舒得到表扬,小脸放光,用力点头:“嗯!我和妈妈一起拼的!”
黄振华则看着妹妹,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像是要确认什么,语气尽量随意地问:“最近怎么样?‘玫艺空间’那边有进展吗?”
黄亦玫将手里一块拼图准确无误地放进空缺处,拍了拍手,语气平和:“还行,在谈一个可能的场地,租金还在磨。另外也在接触几个刚毕业的年轻艺术家,作品很有灵气。”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前两天去参加了那个帝都金融峰会。”
她提到金融峰会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参加了一个普通的行业会议。
但这话听在黄振华和苏更生耳中,却让两人交换了一个迅速而复杂的眼神。这正是他们今天过来,心底深处那份隐隐担忧的源头。
苏更生挨着黄亦玫在地垫上坐下,状似不经意地接话:“金融峰会?那种场合……怎么样?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或者机会了吗?”她问得巧妙,既表达了关心,又不过于直白。
黄亦玫正在帮女儿找一块拼图,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地继续翻找,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嗯,去了。人很多,挺热闹的。也交换了一些名片,看看有没有对文化艺术投资感兴趣的资金吧。”她避重就轻,没有提及那个最“有意思”的人。
黄振华靠在阳台的门框上,双手抱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有时候反而意味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声音沉了沉,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玫瑰,我听说……苏哲也参加了那个峰会?”
这句话问出来,阳台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连正在专心拼图的黄舒都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妈妈。
苏更生悄悄捏了捏黄亦玫的手,给她无声的支持。
黄亦玫终于停下了翻找拼图的动作,抬起头,迎着哥哥审视中带着担忧的目光,以及嫂子温柔却同样关切的眼神。她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问起。她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释然和平静。
“是啊,遇到了。”她的语气很坦然,“他现在是哲略资本的创始人,那种场合,他在很正常。”
“然后呢?”黄振华追问,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些,“他……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防备,仿佛苏哲是什么需要严加防范的洪水猛兽。当年黄亦玫因为苏哲两度分手后的痛苦模样,他这个做哥哥的至今记忆犹新。
黄亦玫看着哥哥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好笑。她摇了摇头,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宽慰的意味:“哥,你别紧张。没说什么,就是在晚宴上碰巧遇到,简单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互相交换了名片而已。”她顿了顿,强调道,“很客气,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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