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纽约,天空是一种坚硬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灰蓝色。寒风在摩天大楼的峡谷间呼啸穿梭,卷起地上的碎纸和尘土,行人们裹紧大衣,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大都市特有的疏离与冷漠。
在哲略资本那栋如同黑色玻璃巨塔般矗立的总部大楼对面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与周围快节奏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女人。她便是白晓荷。
她的眼神依旧清亮,带着属于知识分子的那份沉静,只是此刻,这沉静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犹豫和挣扎所取代。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有些发皱的、边缘磨损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她,和一个眉目俊朗、笑容带着几分不羁的年轻男子——那是近多年前的苏哲。他们并肩站着,背景是帝都水木大学的某处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那是他们短暂恋爱的半年里,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合影之一。
而紧挨着她坐着的,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红,但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睫毛长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几乎与对面大楼巨幅宣传屏幕上偶尔掠过的、苏哲接受采访时的特写眼神,如出一辙。这是她的儿子,白瑞。孩子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妈妈,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啊?好冷。”白瑞搓着小手,哈出一口白气,小声问道。
白晓荷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连忙搂紧儿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些温暖,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沙哑:“再……再等一会儿,瑞瑞。就一会儿。”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街对面那栋气势恢宏的黑色大楼。玻璃幕墙在阴冷的天空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坚不可摧的堡垒。那里是苏哲的世界,一个与她相隔云泥的、由资本、权力和全球影响力构筑的王国。
她知道他今天在公司。她关注了他的公开行程,知道他刚刚结束在亚洲的一系列活动,返回了纽约总部。她带着儿子,像两个微不足道的幽灵,跨越重洋,辗转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一个在她心头盘桓了十几年,却始终没有勇气实施的念头。
内心的风暴:认亲的诱惑与恐惧
她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无比激烈的战争。
一方是认亲的强烈诱惑:
为了儿子(白瑞): 这是最强大的动力。瑞瑞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对科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无法带他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如果苏哲认下这个儿子,瑞瑞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他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拥有无限的资源,可以自由地去追逐他的科学梦想。作为一个母亲,她多么想给儿子这一切。
为了卸下重担: 这么多年来,她独自守着这个秘密,承担着养育的责任,身心俱疲。她渴望有人能分担这份沉重,渴望儿子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那一丝不甘与未了的情愫: 尽管那段恋情短暂,且最终无疾而终,但苏哲毕竟是她青春记忆里一个耀眼的存在。看到他如今如此成功,内心深处,未必没有一丝希望借此改变自身境遇的微弱期盼。
另一方是巨大的恐惧和现实的考量:
苏哲的反应: 他会相信吗?即使相信了,他会承认吗?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家庭,他会愿意让一段尘封的往事和一个突如其来的私生子,来破坏他完美的公众形象和家庭和睦吗?她手里只有一张旧照片和儿子的长相,缺乏铁证。他完全有可能矢口否认,甚至动用法律手段,指责她敲诈勒索。那对他们母子将是灭顶之灾。
许红豆和她的孩子们: 她听说过许红豆,那位出身世家、优雅能干的苏太太。他们有三个孩子,家庭幸福美满。自己的出现,无异于向这个平静的湖泊投下一颗巨石,引发的滔天巨浪可能会吞噬所有人,尤其是那几个无辜的孩子。她于心何忍?
对儿子的影响: 即使苏哲承认了,瑞瑞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个突然出现的、无比显赫却陌生的父亲?一个复杂的、可能充满矛盾和歧视的新家庭环境?媒体无孔不入的窥探和公众的指指点点?这对他幼小的心灵,真的是好事吗?他现在至少快乐、单纯。
自尊与骨气: 她白晓荷,也是帝都水木大学的博士,有着自己的骄傲。如今像这样“找上门来”,无异于乞讨。她能否承受那种可能被轻视、被怜悯、甚至被驱逐的屈辱?
“妈妈,那栋楼好高啊!里面是不是很漂亮?”白瑞仰着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眼中充满了孩童的惊叹,打断了她痛苦的思绪。
白晓荷看着儿子清澈的、不谙世事的眼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该如何向儿子解释,那栋大楼的主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生物学父亲?她又该如何面对认亲之后,可能降临在儿子身上的一切未知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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