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珩那个失控的、几乎要将她揉碎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意识到苏晚身体微微的僵硬和周围环境的混乱后,他像是骤然被惊醒,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外壳,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并未平息。
“没事就好。”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转身迅速走向正在指挥现场的林峰和警方负责人,恢复了那个冷静果决的掌控者姿态,开始处理后续。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男人只是苏晚的幻觉。
但肩膀上残留的、几乎要留下淤青的力道,颈窝处尚未散去的、他滚烫呼吸的触感,都在提醒苏晚,那一幕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一片狼藉中挺拔而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恨意的高墙确实塌陷了一角,但露出的并非坦途,而是更加混乱的、需要重新审视的内心废墟。
现场勘查初步结论是蓄意谋杀,目标明确指向苏晚。袭击者训练有素,使用的车辆和武器均无法追踪来源,显然是专业杀手。这与“蜘蛛网”组织一贯的隐秘作风相符,但如此直接的暴力行动,又超出了信息掮客的常规范畴,更像是一种被逼急了的、不计后果的反扑。
薄靳珩的脸色全程阴沉得可怕。他当着苏晚和警方的面,直接对林峰下达了更加冷酷无情的指令:“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全球范围内悬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衍那边,给他最后二十四小时,如果他交不出幕后主使,就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底料,全部抖给纪委。”
他的手段,狠戾而直接,不再有任何顾忌。
苏晚被严密护送回颐和公馆。这一次,薄靳珩没有再允许她有任何外出的可能,整个公馆的安保等级提升到了战时状态,甚至配备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待命。
惊魂未定的孩子们被保姆安抚着,苏晚则抱着曦光,坐在加强了防弹措施的婴儿房里,久久无法平静。白天的枪声、破碎的玻璃、飞溅的鲜血,如同噩梦般在眼前回放。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孩子们了。
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远比任何商业阴谋或过往恩怨都更加刻骨铭心。
深夜,颐和公馆万籁俱寂,只有巡逻保镖轻微的脚步声和监控设备运行的微弱指示灯,证明着这里的戒备森严。
苏晚因为白天受到的惊吓和撞击,身体有些不适,加上精神高度紧绷,辗转难眠。她起身想去看看曦光,刚拉开卧室门,就愣住了。
薄靳珩没有在书房。
他就坐在主卧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庭院的地灯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沉默而疲惫的轮廓。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睡着。
他是在……守夜。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投向苏晚,带着警惕,直到确认是她,那目光才稍稍缓和。
“怎么醒了?不舒服?”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几步走到她面前,借着微光打量她的脸色,眉头微蹙。
“没事,看看曦光。”苏晚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低声回答。
薄靳珩沉默了一下,侧身让开:“她在里面,睡得很熟。”
苏晚走进婴儿房,确认女儿安然无恙,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出来时,薄靳珩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你去休息吧,这里很安全。”苏晚说道。她看得出他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薄靳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我守在这里。”
不是命令,不是商量,而是一种陈述。一种基于白天那场袭击后,无法再承受任何一丝可能失去的风险,而做出的、近乎本能的决定。
苏晚看着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她沉默了片刻,转身回了卧室,却没有关门。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许,默许了他以这种守在外面的方式,参与她和孩子的夜晚。
她躺在床上,能听到外面客厅里,他极其轻微的踱步声,偶尔压抑的咳嗽声,以及他坐在沙发上时,皮革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这些声音,在以往会让她感到被监视的烦躁,但在此刻,在这个刚刚经历过生死威胁的夜晚,却奇异地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恨意依旧盘踞,但恐惧与依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正在废墟之上,悄然构建着一种新的、复杂难言的联系。
她知道,经过白天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之前那种纯粹的、冰冷的“为了孩子”的停战状态了。
有些东西,已经被打破了。
有些东西,也正在重新建立。
第二天下午,林峰带来了突破性进展。
通过对被抓袭击者尸体的深度检验和武器溯源,结合技术团队对“蜘蛛网”组织外围成员的渗透,终于锁定了一个关键中间人。这个中间人,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既为“蜘蛛网”这类组织牵线搭桥,也承接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而近期,他同时与陆衍和一个……令薄靳珩和苏晚都感到意外的账户,有过密切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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