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比撞城门更沉闷、更可怕的巨响传来！城墙东南角的一段，在承受了长时间的撞击和破坏后，终于不堪重负，坍塌了数丈宽的一个缺口！砖石混合着守军的尸体轰然落下，扬起漫天尘土！

“城墙破了！杀进去！”叛军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无数士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向着缺口疯狂涌去！

“堵住缺口！亲卫队，跟老子上！”郭猛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变形，他带着最后一批尚有战斗力的预备队，扑向了那个致命的缺口，试图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的堤坝。

完了。

沈月曦的心，随着那声轰然巨响，沉入了无底深渊。城墙一破，巷战在所难免，而面对绝对优势的叛军，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她下意识地摸向袖中那枚冰冷的骨哨。魏安的“最后之策”……现在，算不算“万不得已”、“生死一线”？

就在她手指触碰到骨哨，内心剧烈挣扎之时——

“看！西面！西面有烟！”城头上，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士兵，用尽最后力气嘶喊起来。

沈月曦猛地转头，顺着那人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京城西侧，远离主战场的方向，数道粗大的烟柱冲天而起，那不是火灾的黑烟，更像是……某种信号？几乎同时，叛军主力阵营的后方，隐约传来了一阵骚动和号角声，那号角声与进攻的叛军所用略有不同，更加尖锐急促！

紧接着，更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一直紧闭的、沉默的皇宫方向，那高大的宫墙上，突然竖起了一面面旗帜！不是叛军的黑色，也不是守军的玄色，而是一种沉静的靛蓝色！宫门……似乎正在缓缓打开？

“那是……？”沈月曦瞳孔骤缩。

冯保也看到了，失声道：“娘娘，那是……是‘靖’字旗？还有……是宫中宿卫的服色！”

靖？！

沈月曦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先帝在位时，曾有一支直属于皇帝、不归任何衙门统辖的精锐暗卫，其首领的代称便是“靖安使”！这支力量在先帝晚年逐渐隐匿，难道……

魏安所说的“最后之策”，并非突围，而是……启动这支隐藏的力量，里应外合？

叛军主力显然也发现了后方的异常和皇宫的变故，攻势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迟疑。郭猛趁此机会，带人死死顶住了缺口处的叛军，惨烈的厮杀在缺口处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一阵奇特的、穿透力极强的锐利哨音，突然从皇宫方向传来，划破了战场上的喧嚣！

正是沈月曦袖中那枚骨哨所能发出的声音！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皇宫！

沈月曦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袖口——骨哨仍在。

那么，吹响哨音的，是魏安！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时机到了？还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没等她想明白，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一直瘫坐在一旁、如同烂泥般的林文远，在听到那哨音后，身体突然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他眼中闪过一道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挣扎，最后竟化作一丝诡异的决然。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一下衣冠，不顾流矢，快步走到沈月曦面前，在冯保等人警惕的目光中，深深一揖。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太后娘娘！老臣……老臣或许有策，可暂解燃眉之急！请娘娘速作决断！”

沈月曦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前一刻还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的宰相，又望向西面的烟柱，后方骚动的叛军，以及宫墙上飘扬的靛蓝色“靖”字旗……

这混乱到极致的战场，似乎正在滑向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诡谲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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