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沈星河的研究——他在缄默修士会遗址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规则安全研究所”,专门研究如何预防和应对小规模的规则污染。他说世界恢复了平静,但那些被千旱之主“标记”过的脆弱点还在,需要长期监测和维护。
“赤谷那个‘虚无之洞’呢?”我问。
“稳定。”沈星河说,“直径还是三米,没有扩张,也没有缩小。我们建立了五层防护和监测网,二十四小时监控。有意思的是,洞的边缘开始出现微弱的……‘秩序辐射’。”
“秩序辐射?”
“就像规则层面的背景辐射,很微弱,但性质纯粹,是纯粹的‘秩序’,没有任何污染。”沈星河推了推眼镜,“我们推测,可能是真空泡坍缩时,宥乔和林晓阳的牺牲,在那个绝对空白区留下了某种……‘印记’。”
印记。
我想起宥乔跳入真空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那里。”我轻声说,“至少有一部分在。”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唱片机还在沙沙地转,周璇唱着“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火锅的热气蒸腾,模糊了视线。
下午,我们去了赤谷。
三年时间,这片曾经被规则污染彻底摧毁的土地,已经开始了缓慢的自我修复。暗红色的结晶消失了,干裂的大地长出了零星的杂草,甚至有几丛顽强的骆驼刺,在风中摇曳。
那个虚无之洞还在。它像一颗镶嵌在大地上的黑色宝石,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空和云朵。洞的边缘,确实有一圈极淡的乳白色光晕,像呼吸一样明灭。
沈星河说的秩序辐射,我能感觉到——不是用感官,是用残存的存在感去“触摸”。那是一种温暖的、平和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在洞边坐下,希望趴在我脚边。胡瑶他们站在稍远的地方,给我空间。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铁盒,打开。
宥乔的头发,用红绳系着,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棕色光泽。我们的婚戒,一金一银,并排放在一起。林晓阳的耳钉和平安符。
还有一张照片,是大学时的合照。我、林晓阳、宥乔,还有几个已经失联的同学,在学校的樱花树下,笑得没心没肺。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未来很长,世界很大,梦想触手可及。
“三年了。”我对着虚无之洞说,虽然知道不会有回应,“向日葵长得很好,希望老了但还能吃能睡,胡瑶恢复得不错,李杞当了教官,阿劲要结婚了,沈星河成了专家……大家都很好。”
风吹过,洞边的乳白光晕微微荡漾。
“我可能……也快要去见你了。”我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如果去了那边,记得来接我。我怕找不到路。”
没有回应。
但我不需要回应。
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是意义。
黄昏时分,我们回到栖湖居。
夕阳把天空染成暖金色,院子里那排向日葵的枯秆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希望跟在我轮椅边,走得很慢,它也累了。
沈星河开始准备锚定增强器。他从皮卡里搬出更多的设备——几个银色的金属柱,上面刻满了符文;一台嗡嗡作响的发电机;还有各种连接线和仪表。
“原理很简单。”他一边接线一边解释,“用高强度的秩序能量,在你周围形成一个临时的‘存在性锚定场’,强行把你和现实的连接线加固、甚至‘焊接’。但这个过程会极其痛苦,而且……”
“而且可能直接把我的灵魂撕裂。”我接话。
沈星河沉默地点点头。
“成功率呢?真实的数字。”
“……百分之一点二。”他终于说了实话,“而且即使成功,也只能维持三个月到半年。之后,锚定场会崩溃,淡化速度会加倍。”
百分之一点二。
三个月到半年。
“值得吗?”胡瑶轻声问。
我看向她,看向李杞,看向阿劲,看向沈星河,看向这个我们一点点重建起来的院子,看向天边最后一抹暖色的光。
“值得。”我说。
至少,还能多看几次日出,多陪希望散几次步,多听几次火锅沸腾的声音,多等一等胡瑶完全康复的好消息。
至少,还能在消散前,把该做的事做完。
午夜零点。
院子里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沈星河的设备发出幽幽的蓝光。金属柱呈六边形排列,坐在正中央的轮椅上。希望被阿劲抱到了屋里,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呜咽着。
胡瑶、李杞、阿劲站在院子边缘,紧张地看着。
沈星河最后检查了所有仪表,深吸一口气,看向我:“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
他按下启动按钮。
嗡——
金属柱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光芒像液体一样从柱体表面涌出,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不断旋转的六边形法阵。法阵缓缓下降,笼罩在我身上。
接触的瞬间,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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