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指尖的颤动,轻微得如同蝶翼振翅,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医疗静室内凝固的空气。
苏月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陆晨那苍白的手指,生怕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白鸦教授也猛地扑到监测仪器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原本平直或混乱的线条。
一秒,两秒……
在众人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时,陆晨那沉寂了数日的手指,再次,清晰地,弯曲了一下!
紧接着,是他那如同覆盖着冰霜的眼睫,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挣扎着要掀开沉重的帷幕。
“生命体征信号正在增强!脑波活动从近乎直线开始出现规律波动!能量核心……天啊,能量核心的枯竭状态停止了,甚至……开始有极其微弱的自主吸纳迹象!”白鸦教授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语无伦次地汇报着。
苏月儿喜极而泣,更加小心地维持着治疗光晕,不敢有丝毫惊扰。
静室外,接到消息的凌和李戍渊也第一时间赶到,隔着观察屏障,紧张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幕。就连那两名北风号角观察员,冰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记录数据的频率明显加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醒,并不意味着安全。那诡异的反噬,那与裂痕、样本形成的危险循环,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
陆晨感觉自己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规则之“线”中漂浮了无数岁月。当他终于重新捕捉到一丝属于“自我”的实感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掏空后,又塞满了坚冰。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撬动着眼皮的重负。
模糊的光线首先涌入,刺痛了他久未见光的瞳孔。随后,是苏月儿那带着泪痕却充满惊喜的脸庞,白鸦教授激动得有些变形的表情,以及周围那熟悉的、流淌着土黄色光芒的静室景象。
他……回来了。
尝试移动手臂,却感觉像是拖着千钧重物,仅仅是抬起手指,就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并非身体的感觉,而是一种更加内在的、对自身状态的洞察。
他能“内视”到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能量核心,如同一个布满了裂痕的、几近熄灭的炉灶,只有一丝微弱的、带着冰冷荧光的能量,在其中缓慢流转,维系着不灭。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手中骨矛那更加紧密、却也更加“脆弱”的连接,那道扩大的裂痕,不再仅仅是外部的伤痕,更像是刻印在他灵魂上的一个特殊“器官”或“接口”。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旁边行囊中,那块暗红样本如同心脏般微弱搏动的污染波动,以及三者之间那依旧存在的、诡异的能量循环。
这个循环依旧危险,但此刻,他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引导”能力?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
他尝试集中精神,去“观察”自身能量核心周围那些代表规则的“线”。
在他的“视野”中,那些“线”大多黯淡、扭曲,甚至断裂,这是反噬的创伤。但在骨矛裂痕那冰冷荧光的映照下,他能隐约看到,一些断裂的“线”的末端,正在极其缓慢地、自发地重新“生长”出新的、更加凝练的“线头”,试图重新连接。而弥漫在周围的地脉能量和生命光晕,正被裂痕汲取、转化,化为滋养这些“线头”成长的养分。
破坏与修复,在他体内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另类的方式同时进行着。
他明白了。强行撬动裂痕力量的反噬,几乎将他从规则层面“分解”,但也阴差阳错地,让他以一种更加“底层”的视角,看到了自身力量的构成。而裂痕与样本形成的循环,虽然危险,却也在这种“分解”状态下,为他提供了维系生机和缓慢修复的诡异“温床”。
这绝非正道,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风险,但……这确实是他活下来的原因。
陆晨的苏醒,第一时间被上报。
凌和李戍渊获准进入静室。看到陆晨虽然虚弱至极,但眼神中那冰封的平静已然回归,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凌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他。
陆晨无法出声,只是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意识清醒。他的目光扫过凌和李戍渊,最后落在了观察区外那两名北风号角观察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李戍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最简练的语言,将目前复杂的局势,尤其是北风号角提出的“深度协作第二阶段”提案,以及“观测者”的“庇护”指令,告知了陆晨。
陆晨静静地听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冰封般的深邃。他无法做出复杂的回应,但在李戍渊提到北风号角要求派遣专家小组和进行“可控刺激实验”时,他那平静的眼底,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排斥与警惕,虽然微弱,却清晰地被他身旁的苏月儿和李戍渊所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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