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处长回去后,果然没敢直接去找王师长,而是拐弯抹角地,通过别的渠道,把周牧远营区“不务正业、乱搞生产”的风声,递到了师部几个参谋的耳朵里。他以为这样,就能给周牧远穿个小鞋。
他没想到的是,这事传到王师长耳朵里时,版本已经变成了:“周牧远营响应号召,自力更生,克服后勤保障不足的困难,不等不靠,自己动手建药园、印教材,为全师医疗培训打开了新局面!”
王师长听完,一拍大腿:“好小子!有点我当年的风范!”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来了兴趣。
几天后,一辆不起眼的吉普车,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悄悄开进了营区。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王师长,另一个是他的秘书,张秘书。
他们来的时候,正赶上许念给第一批“教员培训班”的学员上课。
所谓的教室,就是刚平整出来的一块空地。黑板,是用木炭涂黑的一块大木板。学员们,就地坐在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木桩上。
王师长和张秘书悄悄地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今天,我们讲野外清创。”许念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在空旷的场地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战场上,没有手术室,没有无菌水。只有泥巴、河水和你们手里的刀。这种情况下,怎么救命?”
她指着一个用猪皮和猪血做成的、模拟大面积擦伤的“教具”。
“第一步,清,用什么清?用我们能找到的、最干净的水。记住,流动的河水,比死水潭里的水干净。雨水,比河水干净。如果没有水,就用战士自己的尿。别笑!”
她扫了一眼下面想笑又不敢笑的学员。
“尿液在健康人体内是无菌的!它能冲走大部分污物,比你用脏手去擦要好一百倍!关键时刻,面子不重要,命重要!”
王师长在树下听着,眉头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第二步,刮。把伤口里嵌进去的沙子、碎布、烂肉,全部刮出来!用什么刮?用你消过毒的匕首!怎么消毒?用火烤!烤到发红,再用干净的布擦干净。刮的时候要狠,对自己狠,就是对战友的命负责!”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把烤过的匕首,亲自在猪皮上做示范。那股子利落和果决,让在场的战士们都看得心头一凛。
“第三步,敷。敷什么?就敷我们自己做的‘金疮散’。”
她拿起一个罐子,里面是磨成粉末的草药。
“这里面有紫珠的叶子、大蓟的根、白及的块茎……都是我们后山上挖的。止血、消炎、促进愈合。用法很简单,直接撒上去,越多越好!”
一堂课,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干货。讲的都是最极端、最恶劣的环境下,最简单、最有效的救命方法。
王师长看得连连点头。他转头对张秘书说:“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从战争中来,到战争中去’!比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写的报告,实用一万倍!”
张秘书也看得心潮澎湃,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下课后,王师长才大步走了出来。
周牧远和许念看到他,都吃了一惊。
“师长!”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王师长摆摆手,直接走到那块“黑板”前,看着上面还残留的板书,“小丫头,讲得不错。有杀气。”
他这句夸奖,让许念都有些不好意思。
王师长又看了一眼那些坐在木桩上,腰杆挺得笔直的学员,问周牧远:“这就是你挑的‘种子’?”
“是!全营最好的兵,都在这儿了!”周牧远大声回答。
“好。”王师长点点头,他突然话锋一转,看向张秘书,“小张,你去,给后勤部的钱副处长打个电话。”
张秘书立刻拿出本子,准备记录。
“你就告诉他。”王师长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今天在周牧远的营区,给全师的后勤干部,开一个现场会。”
“现场会?”所有人都愣了。
“对。”王师长指着那片开垦出来的药园,“第一个议题,就叫‘如何在新形势下,发扬自力更生精神,解决后勤保障难题’。让他组织全师所有管后勤的,从处长到库管员,明天上午,全部到这里来,现场学习周牧远同志的先进经验!”
他又指着那几台还在吱吱作响的油印机。
“第二个议题,叫‘如何打破思想僵化,创新工作方法,提高后勤服务效率’。让印刷厂的钱厂长,也过来。让他好好看看,人家的机器比他的破,纸比他的烂,为什么效率比他还高?让他也写一份学习心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许念身上。
“第三个议题,也是最重要的议题。就是这套应急医疗方案的推广。从明天起,由师部牵头,成立‘战时应急医疗保障推广领导小组’。我,王某人,亲自担任组长!”
他看着周牧远和许念,“你们两个,是副组长。具体的培训工作,还是你们负责。但是,钱、物、人,我给你们撑腰!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给你们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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