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节镜的研发工作进入了快车道。
有了第一代原型机的成功经验,团队的信心空前高涨。钱师傅的创造力被彻底激发,他带着两个徒弟,吃住几乎都在工厂,对镜体的材质、镜片的打磨、导光束的排列,进行了十几次改进。
王振山则利用他的人脉,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搞来了一批医用级的不锈钢材料和几卷据说用于高精度仪表的环氧树脂胶。
丁一鸣更是发挥了他后勤大总管的职能,专门给项目组批了一间独立的实验室,还把医院里唯一一台从国外进口的、用来检修X光机的高倍显微镜都给他们搬了过去。
项目组的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钟,不知疲倦。
一个月后,第三代样机终于问世了。
和第一代那个粗糙的“铜管”相比,第三代样机简直是脱胎换骨。镜体换成了锃亮的不锈钢,直径缩小到了4.5毫米。钱师傅用他那双神乎其技的手,重新设计了镜片组,视野范围扩大了近一倍,图像畸变也小了很多。
最大的突破在于照明。许念提出的“光纤束”理论,被钱师傅完美地变成了现实。他把上千根自制的玻璃纤维,整齐地排列在镜体周围,形成一个导光环。光源也换成了一个功率更大、经过特殊改造的卤素灯泡,通过一个简易的聚光系统,将光线更有效地导入光纤束。
当许念再次通过目镜观察猪膝关节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清晰、明亮、几近真实的关节腔内部世界。白色的软骨,红色的滑膜,半月板的边缘,甚至连细小的血管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成功了!”
实验室里,爆发出比上一次更热烈的欢呼。
王振山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抓着许念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丫头!你立了大功!这是大功啊!”
钱师傅在一旁,抚摸着那根冰凉的不锈钢镜管,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眼里全是自豪。
“丁副处长,王主任,我认为,我们的关节镜已经具备了初步的临床应用条件。”许念在兴奋之余,保持着冷静,“我们可以为那位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进行手术了。”
这个提议,让狂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现在就上临床?”骨科主任有些犹豫,“许念,这可不是猪腿,这是人腿。万一……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器械断了,或者造成了什么损伤,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啊,太冒险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风险我评估过。”许念条理清晰地分析,“第一,我们的镜体和器械都经过了严格的拉力测试和消毒检验,断裂的可能性极小。第二,手术过程全程直视,比传统的‘盲操’要安全。第三,即便出现意外,我们随时可以转为开放手术,有补救措施。最重要的一点是,病人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了。”
她看向王振山:“王主任,您是主刀,您来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振山身上。他成了那个最终的决策者。
王振山沉默了。他看着那根凝聚了所有人
心血的关节镜,又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眼神里充满渴望的舞蹈女孩。
几十年的从医生涯,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但许念身上的那股锐气,和这个项目所代表的革新意义,又让他内心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
“准备手术。”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坚定,“出了事,我王振山一个人扛!”
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消息一传出,整个师医院都轰动了。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台史无前例的“打孔手术”。
然而,就在手术的前一天,一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
一辆挂着军区牌照的伏尔加轿车,直接开到了医院办公楼下。车上下来一位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军官。他的肩章显示,他是一位级别相当高的技术干部。
丁一鸣和王振山接到通知,匆忙赶到会议室。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军区总医院骨科的副主任,也是全军骨科领域的权威专家,高远教授。”陪同前来的军区卫生部干事介绍道。
“高教授,您怎么来了?”王振山有些意外。他和这位高教授在几次学术会议上见过,算是认识,但没什么深交。
高远教授扶了扶眼镜,脸上挂着温和却疏离的笑容:“我听卫生部的同志说,你们师医院最近在搞一个‘微创关节镜’项目,还准备用于临床。我很感兴趣,所以特地来看看,学习一下。”
他的话听起来客气,但“学习”两个字,从他这个级别的专家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了一股子审视的味道。
丁一鸣立刻安排人,把关节镜样机和所有资料都拿到了会议室。
高教授拿起那根不锈钢镜管,仔细地端详着。他又看了看那些图纸和实验数据,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想法很有创意。”他放下关节镜,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用有限的条件,做出这样的东西,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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