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那句“滚蛋!我嫌丑!”还在院子里回响,许念已经提着网兜进了屋。
李阿姨正在客厅里织毛衣,看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活儿,笑呵呵地迎上来。
“牧远走了?”
“嗯,刚走。”许念把网兜放在地上,蹲下身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暖水瓶、棉手套、围巾、雪花膏……全是些朴实又贴心的日用品。
李阿姨看着这些东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孩子,心细。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装着呢。”她拿起那双厚实的棉鞋,翻来覆去地看,“这针脚,多密实!比供销社那些样子货强多了。这孩子会挑东西。”
“他挑东西跟检查军械似的,结实耐用是第一标准。”许念嘴上吐槽,心里却甜丝丝的。
秦刚背着手,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踱了进来,路过那堆东西时,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又哼了一声。
“一堆破烂玩意儿,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了?没出息!”
他走到自己的专属藤椅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报纸,抖得哗哗作响,眼睛却透过报纸上沿,盯着那个崭新的暖水瓶。
许念拿起那个被周牧远评价为“重心偏高,易倾倒”的凤凰图案暖水瓶,这是她之前自己买的,又拿起周牧远挑的那个军绿色、矮墩墩的暖水瓶,走到秦刚面前。
“师傅,您看,您那个暖水瓶用了好几年了吧?瓶胆都快不保温了。这个新的,送您。”她把军绿色的暖水瓶往秦刚面前一递。
秦刚的视线从报纸后面移开,落在那个暖水瓶上,嘴上硬邦邦的:“我不要!颜色跟个军用水壶似的,难看死了!”
“那正好,”许念麻利地把暖水瓶收回来,“我还怕您抢呢。这可是周营长专门给我挑的,说我晚上做实验口渴,得用这个,保温好。”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秦刚把报纸往桌上一拍,“谁说我不要了?你那个凤凰的,花里胡哨,不适合放在我这个老头子的书房。这个……这个就勉强凑合用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那个军绿色的暖水瓶拿了过去,放在自己手边,还用手摩挲了一下瓶身,像是在检查做工。
李阿姨在旁边看得直乐,对着许念挤了挤眼睛。
许念也想笑,她发现,对付秦刚这种口是心非的老小孩,就得用周牧远那套逻辑——不跟你讲道理,直接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周牧远一大早就走了。
许念的生活恢复了实验室和家两点一线的平静。
只是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手上的雪花膏香味,还有书桌上那支崭新的英雄钢笔,都在提醒她,那个男人来过。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下午,许念正在纯化一批新的“启明”药剂,实验室的电话响了。
是高德明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火急火燎的:“弟妹!弟妹!不好了!你快想想办法!”
许念的心提了一下:“高政委,出什么事了?”
“老周!老周跟人吵起来了!”
“吵架?”许念愣住了,周牧远那个吵架黑洞,会跟人吵架?他不是向来只用纪律和行动解决问题吗?
“可不是嘛!”高德明在那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就为了他那个调动申请!京城军区那边来考察的人,今天跟老周谈话,不知道怎么就顶起来了!”
许念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就听见老周在办公室里嚷嚷,说什么‘我的兵,我负责到底’‘调动可以,但731营的整编方案必须按我的来’……那嗓门,楼下站岗的都能听见!”高德明的声音充满了戏剧张力,“对方也不是善茬,拍着桌子说他无组织无纪律,说他是山头主义!好家伙,那场面,跟打仗似的!”
许念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知道周牧远的脾气,他对731营,对那些兵,有着极深的感情。他的调动,势必会牵扯到营地的未来安排和整编问题。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对这些事撒手不管。
“考察的人是谁?”许念冷静地问。
“听说是京城军区后勤部的一个副部长,姓王。”
“我知道了。”许念挂了电话,心里乱成一团。
她知道,周牧远这次是为了她才申请调动,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前途,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她走出实验室,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秦刚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皱着眉问:“怎么了?实验出问题了?”
“师傅,”许念停下脚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周牧远他……他太犟了。”
秦刚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哼了一声。
“犟?我看他是傻!部队里最讲究服从命令,他跟上级这么顶牛,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秦刚的眼神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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