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陈铮脑海里炸开。
尽管已有猜测,尽管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但亲耳从她口中听到这确凿无疑的答案,依旧让他瞬间血气上涌,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动起来。
他没有立刻爆发,只是用那双骤然沉黯下去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知衡,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
但他找不到。她的表情太平静,太认真。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风雨欲来的平静。
“我说,我在和越廷交往。”谢知衡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和他分开。”陈铮的命令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不是商量,是通知。
谢知衡预料到他的反对,却没想到如此直接和强硬。
她蹙起眉:“不。我挺喜欢他的。”
这话半真半假,她对越廷并无恶感,甚至欣赏他的能力和手腕,但距离男女之情尚远。此刻说来,却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
“而且,”她顿了顿,抬眼直视陈铮那双已然翻涌起墨色风暴的眼睛,“不是你让我多和那些人交往的么?你带我去参加那些聚会,不就是为了让我结识人脉,融入这个圈子?”
这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陈铮的心里。他确实希望她能被这个圈子接纳,但他从未想过是这种方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我叫你交往没叫你找对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交往对象是一件严肃的事!你这么小,他一个成年男人,也下得去手,真不是东西!”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对越廷的鄙夷和愤怒。
谢知衡被他骤然的爆发惊得怔了一下,随即反驳:“……我十七了。”
“十七很大吗?”陈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比你大八岁!比我还大三岁!……你书还读不读了?你的实验室,你的研究呢?都被狗吃了?”
他气急了,口不择言,只想用一切理由粉碎掉这个他无法接受的关系。
“不耽误我读书。”谢知衡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她不喜欢他这样全盘否定她的判断力,更不喜欢他提及她的学业时那种仿佛她已误入歧途的语气。
“我的实验进度很好,论文刚交给梅老师。这和我的私人感情是两回事。”
陈铮看着她冷静反驳的样子,一股混杂着怒火、失望和某种更深沉难言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他几乎想抓住她的肩膀摇晃,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越廷是什么人?问她到底清不清楚这个圈子里男女关系的复杂与龌龊?问她为什么偏偏是越廷?!那个心思深沉、对她也明显别有企图的越廷!
但他看着她清澈却固执的眼睛,所有激烈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想起自己为了更好地教养她,曾经翻阅过的那些教育学、心理学书籍,里面提到青少年会有叛逆期,需要引导而非强硬压制。
他极力劝告自己,不能骂,不能失控,这是她的叛逆期,他需要冷静。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在他胸腔里冲撞,让他几乎窒息。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兄妹二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半晌,谢知衡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哥,我觉得,你应该给我留一点空间。给你自己也是。”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铮的理智。
给他自己空间?他需要什么空间?他的空间就是守护她平安长大的这些年!现在她告诉他,他需要空间?因为她要和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交往?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底是翻江倒海的痛楚和难以置信。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上了楼,书房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那巨响震得整个小楼仿佛都颤了颤。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却比之前更加压抑。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隐没,窗外暮色四合,黑暗逐渐笼罩下来。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微微蜷缩。
她没想到冲突会来得如此激烈,如此快。陈铮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她并不想伤害他,从未想过。她只是……只是想让他能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小楼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陈铮几乎不与谢知衡说话,即使在同一张饭桌上,他也沉默得可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他不再过问她的实验,不再叮嘱她吃饭添衣。他仿佛真的如她所愿,给了她空间,但这空间是如此冰冷而令人窒息。
谢知衡照常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照常钻进实验室,试图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一直守护在她身后的、温暖而坚实的身影,正在刻意地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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