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如同生锈齿轮的转动,沉重、粘滞,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李信如同其他劳工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垃圾山脚下重复着拆解、搬运、分类的机械劳动。伤口在缓慢愈合,金石化的身躯提供了远超常人的耐力和恢复力,但也让他成为监工格外“关照”的对象——更重的任务,更紧的定额,稍有迟缓便是呵斥和鞭影。
他没有再试图探究那个带有星辰齿轮徽记的坍塌口。刀疤脸的警告和明显增加的守卫让他明白,那里是“废料场”的禁区。但他将“星轨研究院”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里。夜枭在第二天傍晚终于恢复了意识,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断断续续地交流。当李信在只有两人时低声问起,夜枭浑浊的眼神里立刻闪过一丝惊悸。
“星轨……旧时代……联合政府下属……最顶尖的……灵能与地外科技融合研究机构……”夜枭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保密等级……最高……研究方向……涉及……星球能量本质……灵能觉醒……以及……与‘钥匙’相关的……禁忌项目……”
“钥匙?”李信心头一震。
“不……不清楚……只听说……是某个……足以改变……一切的……‘源点’……星轨在……大陷落前夕……发生了……灾难性事故……所有资料……损毁或……被封存……”夜枭喘息着,“那个徽记……如果真是星轨遗迹……里面可能藏着……无法想象的东西……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足以改变一切的“源点”……与“钥匙”相关的禁忌项目……李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烙印。这个所谓的“钥匙”,与星轨研究院追寻的“钥匙”,是同一个概念吗?
“那个孩子……”夜枭艰难地转过头,望向医疗站窗外生活区的方向,“他的能力……他带来的影响……太像……某些理论中描述的……‘纯净媒介’或……‘活体钥匙’……如果他真的……和星轨有关……”
李信沉默。谜团的线头似乎越来越多,却都指向了更深、更黑暗的迷雾。星轨研究院的遗迹就在垃圾山下,那个神秘的男孩展现出的能力匪夷所思,而他自己身上的钥匙烙印也似乎与这一切隐隐相关。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夜枭的眼神里充满了紧迫感,“这个地方……建立在星轨的坟墓上……垃圾山深处的东西……还有这些人的态度……都太危险了……”
李信何尝不想离开。但夜枭和瘦猴的伤势还需要时间,他们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贸然逃离只会死得更快。
“等你和瘦猴能走路。”李信低声道,“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也需要更多的信息。”
第三天,瘦猴已经能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动了。夜枭虽然还不能下地,但精神好了许多。刀疤脸果然没让他们闲着,瘦猴被派去生活区做一些轻便的杂活,夜枭则被要求协助老烟鬼整理一些简单的草药和零件——美其名曰“用知识抵债”。
刘婶和两个孩子依旧在生活区边缘做些清洗分拣的活计。那个沉默男孩的存在似乎渐渐被营地的人所习惯,或者说……刻意忽略。他那异常的平静和偶尔带来的微妙影响(比如靠近时某些粗糙设备会运行得稍显稳定,或者暴躁的监工会莫名地平息一丝火气),让普通居民和底层守卫对他抱有一种混杂着畏惧、好奇和疏离的复杂态度,无人敢轻易招惹,也无人愿意亲近。
李信则继续在拆解区劳作。他像一个真正的、麻木的劳工,低头干活,沉默寡言,只在暗中观察。他注意到,每天都有满载着分拣后“高价值”物资(精炼金属锭、完好的电子元件、稀有合金等)的改装车辆,在武装护卫下,从聚居点另一侧一个更加隐蔽、防御也更严密的出口离开,不知运往何处。也注意到,每隔两三天,就会有新的、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被从外面带进来,经过简单的“审查”和搜刮后,被投入拆解区或生活区底层。
这个“废料场”,不仅是一个自给自足的避难所,更像是一个运转中的、以垃圾山资源为基础的微型“加工厂”和“贸易点”。刀疤脸及其背后的管理者,显然掌握着与外界其他势力交易的渠道。
这天傍晚,李信结束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时,在生活区边缘的净水装置附近,看到了那个男孩。
男孩独自一人站在蓄水池边,低头看着里面缓慢循环的、相对干净的水流。夕阳(如果那铅灰色云层后黯淡的光晕能算夕阳的话)给他瘦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几个正在打水的妇女看到他,都下意识地绕开了一些距离。
李信走了过去。男孩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李信在他身边停下,也看着水池。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李信低声开口,目光没有从水面上移开:“你知道‘星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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