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沉思片刻:“此计可行,但需周密安排,绝不能留下任何与我们相关的痕迹。火候要掌握好,既要引起官府足够重视,又不能真的造成大损失或伤亡,以免打草惊蛇或伤及无辜。同时,要确保我们的人能在混乱中准确找到地窖并确认里面的东西。”
“我会和谢安仔细筹划。”林晚道。
“至于枫林别院……”谢瑢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更麻烦。不过,或许可以从外围入手。别院需要采买、需要仆役、需要处理垃圾……总有与外界接触的环节。让王管事想想办法,看能否收买或安插人进去,哪怕只是最外围的洒扫杂役,也能提供一些内部布局和人员活动的信息。”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林晚才告辞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漱玉阁内外紧锣密鼓。林晚与谢安反复推演码头区的“意外”计划,最终选定在三天后的夜晚,利用几桶容易引燃却不易蔓延的油料,在“福顺渔行”相邻的一处废弃仓库制造一场小火,并提前以匿名方式向衙门刑房和巡检司“举报”该区域有可疑走私活动。同时,谢安挑选了四名绝对可靠、身手灵活且擅长伪装的护卫,届时混入救火或围观的人群,伺机潜入渔行后院。
王管事那边也动用了不少老关系,终于找到一个远房亲戚的侄子,在枫林别院做负责采购蔬菜的二等仆役。通过重金收买和巧妙的接触,初步了解到别院近期确实常有陌生面孔出入,后院一处独立的小院长期锁闭,只有少数几个沈千帆的心腹和一位被称为“邱先生”的枯瘦老者可以进入,每日有固定的仆役送去饮食,但都是送到院门口。那个小院的位置,与陆离草图标注的“地窖”方位大致吻合。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柳依依那边也再次传来消息,确认了“醉梦香”的浓郁香气确实时常从枫林别院那处独立小院方向飘出,且沈千帆近期去别院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赵延也会秘密前往,往往一待就是大半天。
然而,就在码头区行动前夜,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部署——谢瑢病情出现反复。
连日来的劳心费神,加上之前毒素对身体的侵蚀并未完全清除,谢瑢在听完林晚关于行动最后安排的汇报后,突然咳血昏厥,高烧不退。老大夫紧急诊治后,面色沉重地告诉林晚,谢瑢是旧疾未愈,又添心火,忧思过度,导致气血逆行,病情凶险,需立刻施针用药,静养绝虑,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林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谢瑢是她最大的倚仗和智囊,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无异于折断了主心骨。码头区的行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枫林别院的线索也需要继续跟进。而谢瑢的病情,更是让她揪心不已。
她守在锦瑟轩外间,听着里面老大夫施针时极轻微的动静和丫鬟们压抑的啜泣,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穿越以来,她面临过无数困境,但都有谢瑢或明或暗的支撑。如今,这根支柱摇摇欲坠,所有的压力和责任,似乎都要由她一人承担。
“姑娘,码头那边……”谢安悄然进来,低声请示,眼中也满是忧虑。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瑢倒下了,但她不能倒。漱玉阁不能倒,这盘棋,还得继续下。
“按原计划进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但叮嘱我们的人,一切以安全为上,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保全自身。谢瑢这里,我守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回报。”
“是。”谢安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躬身退下。这一刻,他从这位年轻姑娘身上,看到了一种与主家相似的、临危不乱的坚韧。
深夜,林晚依旧守在谢瑢榻前。老大夫施针后,谢瑢的高烧暂时退去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
林晚用湿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看着他紧闭的眼睫和毫无血色的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算计无数,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家族的仇恨?真相的执念?还是……别的什么?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谢瑢,你要撑住。你说过,这局棋很大,我们只是棋子。但就算是棋子,我也要做一个能搅动棋局的棋子。你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有点累。”
昏睡中的谢瑢似乎听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反握住了林晚的手,力道微弱,却带着一丝执拗。
林晚心中一动,任由他握着,没有再抽开。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此刻,城西码头区,“福顺渔行”相邻的废弃仓库,火光悄然燃起。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www.xtyxsw.org)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