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给出的“最后期限”之日,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气氛中到来。
漱玉阁内外戒备森严,谢安几乎将所有人手都调动起来,明岗暗哨,日夜不停。林晚则待在静室,反复推敲着晚间可能与沈千帆再次会面(或对峙)时的说辞。谢瑢在锦瑟轩,与谢安及几名心腹护卫头领,对着西郊落霞庄的简陋草图,一遍遍推演着深夜营救柳依依的计划。每个人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午后,沈千帆派人送来口信,约定戌时正(晚上八点)在“听潮轩”再次会面,“希望惊鸿姑娘能带来最终的决定”。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意味。
“他选在听潮轩,而不是让我们去满堂娇,看来还是存了一丝‘谈判’的幻想,或者……那里更便于他布置。”谢瑢分析道,“你今晚去,以拖延为主,可以答应签订初步意向,但定金数额可以再‘商量’,尽量将签订文书的时间拖到三日后。同时,要格外留意他身边的人和听潮轩内的环境,若有任何异样,立刻发出信号。”
谢瑢交给林晚一枚特制的哨子,声音尖锐刺耳,可传甚远。
“落霞庄那边,如何安排?”林晚更关心柳依依的安危。
“谢安会带十名最顶尖的好手,于子时前潜入落霞庄外围枫林。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弄到了一份落霞庄的大致建筑布局图(年代久远,仅供参考),地牢位置已标出。陆离的人应该也会到场,但我们必须独立行动,不能完全依赖他们。救出人后,按预定路线撤离,会有接应。”谢瑢面色凝重,“此去凶险异常,我已吩咐谢安,若事不可为,以保全弟兄们性命为上,不可强求。”
林晚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周密安排。她点了点头,将担忧压在心底。
戌时将至,林晚带着两名丫鬟(其中一人是身手不错的护卫所扮)和四名明卫,前往听潮轩。谢安早已带着另一队人,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出城,直奔西郊。
听潮轩内,灯火通明。沈千帆果然已在等候,今日他身边除了两个心腹随从,还多了一个面容阴鸷、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汉子,抱着膀子立在沈千帆身后,目光如电,扫视着进门的林晚一行人,显然是个高手护卫。
“惊鸿姑娘果然是信人。”沈千帆起身相迎,笑容依旧,但眼神里少了往日那份刻意营造的风流,多了几分审慎和压迫感,“请坐。想必姑娘今日,已有决断?”
林晚在他对面坐下,丫鬟护卫立于身后。她深吸一口气,迎上沈千帆的目光,缓缓道:“让沈东家久等了。经过这几日深思,惊鸿以为,沈东家所提合作,确是一条出路。”
沈千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被警惕取代:“哦?姑娘这是答应了?”
“原则上是同意的。”林晚话锋一转,“不过,具体细节还需敲定。尤其是沈东家提及的干股红利和保障,惊鸿一介女流,不得不格外谨慎。先前提出的定金和见证文书之事,不知沈东家考虑得如何?”
沈千帆皱了皱眉:“姑娘,诚意是相互的。我已拿出最大诚意,姑娘却一再设置障碍,这让沈某很难办啊。莫非……姑娘并非真心合作,只是在拖延时间?”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沈千帆身后的那个高手护卫,身体微微绷紧。
林晚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沈东家此言,真是冤枉惊鸿了。若非真心,我又何必来此?只是这并入之事,牵扯漱玉阁上下近百口人的生计,惊鸿岂能不慎之又慎?沈东家若连这点保障都不愿给,让惊鸿如何相信未来的承诺?又如何说服阁中众人?”
她顿了顿,放软语气:“当然,定金数额我们可以再商议。见证人若徐老先生不便,也可另寻他人。只要沈东家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三日后,惊鸿便可与沈东家签订正式文书,开始着手合并事宜。不知沈东家意下如何?”
三日后……又是三日后。沈千帆盯着林晚,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林晚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期盼和焦虑,仿佛一个既渴望抓住机遇又害怕被骗的寻常女子。
沈千帆心中的天平在摇晃。他既怀疑林晚在耍花样,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胜利”。尤其是赵延那边催得急,若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漱玉阁和林晚,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沉吟良久,沈千帆终于开口:“好!我就再信姑娘一次。定金数额,可以按姑娘最初要求的一半先行支付。见证人……就依姑娘所言,请徐老先生。三日后,还是此处,我们签订初步文书。姑娘届时,需带来漱玉阁的账册副本和部分地契作为抵押,以示诚意。如何?”
他退了一步,但也提出了更具体、更具约束力的要求。
林晚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再推脱反而会引起更大怀疑。她故作犹豫片刻,最终咬牙点头:“好!就依沈东家!三日后,惊鸿必带所需之物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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