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娇的轰然倒塌，如同推倒了一块腐朽的招牌，露出了其后盘根错节的烂账与隐秘。州府衙门这次没有再含糊，一方面迫于省里可能对赵延沈千帆案追究的压力，另一方面也因河神庙劫案证据确凿、影响恶劣，迅速查封了满堂娇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其位于城中的主楼、几处别院、城外田庄、以及多处商铺。

一时间，昔日车水马龙、夜夜笙歌的销金窟，变得门庭冷落，朱门贴上了刺眼的封条。楼内未被带走的姑娘仆役被暂时羁押审问，贵重物品登记造册。市面上，关于满堂娇的种种内幕传闻甚嚣尘上，其与赵延勾结贩卖“醉梦香”、逼良为娼、行贿官员等罪行，逐渐被拼凑出更清晰的轮廓。

漱玉阁在这场风波中，保持着低调与距离。林晚并未急于去攫取满堂娇留下的市场份额或资源，反而约束阁中人员，不得议论、不得落井下石，一切如常进行重建和日常经营。这种沉稳大气的姿态，赢得了徐山长等清流人士的赞赏，也让一些原本担心漱玉阁会趁势扩张、打破平衡的势力稍稍安心。

但暗地里，林晚和谢瑢并未放松。他们通过王管事的商业人脉和新建立的情报网络，密切关注着官府对满堂娇资产的清点进程，尤其是那些可能藏有“醉梦香”相关秘密的账册、信件或特殊物品。

与此同时，谢瑢对堂兄谢昀旧案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通过王管事北方商路的关系，花费重金，终于打听到一些关于“鹰扬卫”和那位“大将军”的零星信息。

北境边军体系庞杂，共有三位主要的大将军分守不同防区。其中，镇守最北面“黑水关”一带的，是一位复姓“独孤”的大将军，名罡。此人出身将门，骁勇善战，但也以治军严酷、手段狠辣、且与朝中某些勋贵关系密切而闻名。关于他麾下有一支直属精锐“鹰扬卫”的传闻，在边关流传甚广，但具体细节无人知晓，只知这支力量神秘莫测，权力极大。

“独孤罡……”谢瑢念着这个名字，目光落在铜盒内的玄铁令牌上，“甲柒……会是鹰扬卫的编号吗？堂兄当年接触的，莫非就是独孤罡的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赵延背后的靠山，极有可能就是这位独孤大将军！“醉梦香”的试验、改良、北运供应，都是为此人服务。而谢昀，可能最初是被利益或人脉吸引，参与了早期试验，后来发现其可怕后果，想抽身却已来不及，最终成了被清理的对象。

“我们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证明独孤罡与‘醉梦香’的直接关联。”谢瑢对林晚道，“仅凭目前的信件和账册，只能指向赵延，最多牵连到其北境联系人，还不足以扳动一位手握重兵、树大根深的大将军。我们需要独孤罡亲自下令或认可此事的证据，或者……鹰扬卫直接参与运输、试验的铁证。”

这谈何容易？赵延已逃回北境，必然受到严密保护。独孤罡远在边关，更是鞭长莫及。

就在他们为此犯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这一日，负责暗中留意满堂娇查封进展的“外探”回报：官府在清点满堂娇库房时，发现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夹层，里面藏有大量未来得及运走或销毁的账册、契书，以及一些密封的盒子。目前这些东西已被官府单独封存，等待进一步查验。

林晚心中一动。沈千帆老奸巨猾，必然留有后手。那些账册和盒子里，会不会有涉及北境的关键证据？甚至可能有独孤罡的把柄？

“我们必须想办法，看到那些东西。”林晚对谢瑢说，“不能等官府按部就班地查，一来他们未必查得彻底，二来可能有人从中作梗，销毁关键证据。”

“官府看守严密，强取不行。”谢瑢沉吟，“或许……可以买通负责看守或清点的吏员？但风险太大，且容易留下痕迹。”

“或许，可以等。”林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官府查封资产，最终是要处理的。那些账册文书，若认定为罪证，会归档；若认定为普通产业文书，可能会在处置产业时一并交割或销毁。我们可以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在官府准备将这些‘杂物’打包处理、或移至别处时，做手脚。”

这需要耐心和精准的情报。林晚加派了人手，密切监视存放这些证物的衙门偏院，记录人员进出、守卫换班规律，并设法打听内部对这些证物的处理意向。

就在此时，陆离那边，终于有了回音。

一只灰鸽再次落在“惊鸿苑”窗台，带来的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证据已上达，静待风波。满堂娇密室，东南角第三砖下，有尔所需。”

陆离说证据已经递上去了？递给了谁？朝廷？还是独孤罡的政敌？他让他们去满堂娇密室取东西？那里现在不是被官府封了吗？

但陆离的消息从未出错。林晚与谢瑢商议后，决定冒险一行。满堂娇如今已被查封，外围虽有看守，但内部空虚，且陆离指明了具体位置，若是趁夜潜入，或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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