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只有三日。
她脑海中飞速旋转。除了寄望于外援,内部呢?谢瑢中毒已非一日,“缠丝”之毒是如何下的?谁有机会?虽然之前怀疑过内部有眼线,但下毒者,必然是能长期、近距离接触谢瑢饮食或贴身物品之人。谢瑢身边伺候的人不多,除了几个小厮,便是跟随他多年的忠仆谢安,以及一位负责他日常药膳调理的老仆——福伯。
福伯是谢府旧人,据说在谢瑢父亲还在世时就已在府中伺候,精于药膳调理,谢瑢来州府后也一直由他负责饮食药汤。他沉默寡言,做事细致,从未出过差错。会是……他吗?
林晚心中疑云陡生。但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唤来陈武,低声吩咐:“加派人手,严密监控谢公子身边所有仆役,特别是负责饮食药汤的福伯,以及贴身小厮、谢安。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异常举动。但切记,不要让他们察觉。”
陈武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布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钝刀割肉。卧房内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和痛苦闷哼。周嬷嬷和王管事那边陆续传来消息,药材搜寻顺利,只差一味“雪山茯苓”较为罕见,正在全力寻找。
一个时辰后,王管事满头大汗地捧着一个锦盒回来:“姑娘,找到了!最后这味‘雪山茯苓’,是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百年老字号药铺的库房底找到的,据说是镇店之宝,老板起初不肯卖,我们出了三倍高价,又抬出李御史悬赏求医的名头,他才勉强割爱。”
林晚接过锦盒打开,一股清冽寒香扑面而来,一块状如茯苓、却晶莹剔透如冰玉的药材静静躺在其中。她不懂药材,但看品相绝非凡物。“快!送去给秦大夫!”
秦大夫见到这完整的“雪山茯苓”,也露出惊讶之色,连道:“有此物,固元汤成算大增!”立刻亲自去煎药。
煎药需时。林晚回到谢瑢床边守着。他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呼吸微弱,眉头紧锁,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唇边仍有血丝渗出。林晚用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和额头的冷汗。指尖触及他冰凉的脸颊,心口一阵阵发紧。
这个骄傲又脆弱的男人,一路走来,互为臂助,亦暗生情愫。难道真要眼睁睁看他……
不,绝不!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谢瑢,坚持住。你说过要亲眼看到漱玉阁名动天下,说过要查清谢家旧事……你不能食言。‘雪魄兰心’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好起来。”
似有所感,谢瑢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两个时辰后,秦大夫亲自端着煎好的“参附固元汤”进来。药汁浓黑,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混合着苦味和一种燥热之气。
“林姑娘,此药药性极猛,喂服需万分小心,分三次,间隔半盏茶时间。喂药后,谢公子可能会有剧烈反应,发热、出汗、甚至短暂昏厥,都是药力冲击之象,需有人时刻守着,用温水擦拭降温,绝不可让他咬到舌头。”秦大夫严肃叮嘱。
林晚点头,接过药碗。清芷上前帮忙,轻轻扶起谢瑢。他几乎完全无法自主吞咽。林晚用小银勺,极其小心地撬开他的牙关,将一勺药汁缓缓喂入,然后轻轻按摩他的咽喉,助其咽下。如此反复,一小碗药,喂了将近一刻钟。
喂完第一次药,林晚和清芷紧紧盯着谢瑢的反应。
起初并无异样。约莫一炷香后,谢瑢苍白的脸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头、脖颈迅速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体温度急剧升高。他无意识地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四肢轻微抽搐。
“按住他!小心别让他伤到自己!”秦大夫急道。
林晚和清芷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和肩膀。林晚用湿毛巾不断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谢瑢的挣扎越来越剧烈,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仿佛陷入了极可怕的梦魇。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声响。
“快!拿软木来!防止他咬伤舌头!”秦大夫喊道。
清芷迅速找来干净软木,林晚费力地撬开他的嘴,将软木塞入他齿间。谢瑢身体猛地一挺,随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纯血,而是夹杂着暗黑色血块的污血。
“这是……毒血被药力逼出了一些!”秦大夫又惊又喜,“快,准备第二次喂药!”
如此反复,三次喂药完毕,已是深夜。谢瑢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体温忽高忽低,时而浑身滚烫,时而四肢冰凉,一直处于半昏迷的躁动状态。林晚、清芷、周嬷嬷和几个可靠丫鬟轮番守候,不断用温水擦拭、更换衣物被褥。
窗外雨声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折腾了一夜的谢瑢,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潮红褪去,体温也趋于正常,陷入沉睡。
秦大夫再次诊脉,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双眼布满血丝的林晚道:“险之又险……但‘参附固元汤’起效了。谢公子心脉暂时稳住,毒素蔓延之势被遏制。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药效最多维持五到七日,且期间需静养,绝不可再受刺激或劳心劳力。五日内若再无‘雪魄兰心’或真正解毒之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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