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的死,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已暗流激荡。
林晚按照谢瑢的建议,当夜就通过紧急渠道给陆珩传了密信,详述了内鬼链条、福伯供词及谢瑢关于“嫡脉”与“雪山”的分析,请求他派人协助审讯胡管事,并加强州府内的隐秘安保力量。
谢安被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单独关押,暂时未审,只确保他无法传递消息或自戕。对外,福伯“急病暴毙”的消息被严格控制,只有少数核心仆役知晓,并严禁议论。谢府别院表面一切如常,但内部守卫已全部换成陈武挑选的可靠之人。
竹幽苑的防卫更是外松内紧。谢瑢继续“静养”,秦大夫每日请脉调理,林晚大部分时间也待在此处,一方面照看谢瑢,一方面遥控指挥各项事务。
冯老板那边,绿腰安排得很巧妙。冯老板乘坐的马车在出城前一处缓坡上,“意外”崴了车轮轴,虽未伤人,但车子一时无法前行。随行的那个管事模样的男子(绿腰已打听到他姓严)虽然焦躁,但也无可奈何。绿腰“恰好”路过,“热心”地表示“雅筑”别院有熟识的工匠可快速修车,且别院清静,正好让受惊的冯老板歇息压惊。严管事起初怀疑,但见车轮损坏属实,冯老板又确实脸色不好(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心病),且绿腰姿态热情周到,看不出破绽,只得同意暂回“雅筑”。
回到“雅筑”,绿腰安排冯老板住进最幽静的跨院,严管事则被以“商议修车细节、结算费用”为由,请到前厅由专人陪着。绿腰亲自带着上好的安神茶和点心去探望冯老板。
冯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面相富态,但此刻眉宇间满是惊惶不安,眼神闪烁,坐立不宁。
“冯老板受惊了,喝杯茶定定神。”绿腰笑容温婉,亲自斟茶,“车轴已让最好的匠人去修了,最晚明日晌午就能好,绝不耽误您的行程。”
“多、多谢绿腰姑娘。”冯老板接过茶,手有些抖,啜了一口,迟疑道,“昨日……昨日冯某酒后失态,胡言乱语,让姑娘见笑了。那些醉话,当不得真,还请姑娘……”
“冯老板说的哪里话。”绿腰在他对面坐下,姿态放松,“客人酒后放松,说些见闻趣事,再正常不过。我们‘满堂风华’的姑娘,都懂规矩,客人的私语,左耳进右耳出,绝不会外传,您尽管放心。”
她越是这么说,冯老板越是心慌。他清楚那晚说的绝非“见闻趣事”,而是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隐秘!眼前这绿腰姑娘是漱玉阁的核心人物,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越可能已经将那事报给了那位手段厉害的女东家……
“绿腰姑娘,冯某……冯某忽然想起,江南那边有一笔紧急生意,实在是耽搁不起。您看,能不能帮忙找辆别的车,或者租辆马车,我们今日就……”冯老板试探着问,想尽快脱身。
绿腰面露难色:“冯老板,不是奴家不帮忙。您那车是特制的,轴辋与寻常马车不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完全匹配的替换。租车的话,这州府附近路况复杂,寻常车夫不熟悉您的车况和货物,万一再出点岔子,岂不更误事?不如安心在此歇息一晚,明日车修好了,精神也养足了,再上路不迟。”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道,“何况,我们东家林姑娘,听闻冯老板是风雅博闻之人,对您十分欣赏,特意嘱咐,若冯老板不急,后日务必请至‘漱玉雅集’的‘听雪轩’品茶一叙。我们东家偶然得了一饼前朝贡茶‘龙团胜雪’,正愁无人共赏呢。”
前朝贡茶“龙团胜雪”!这名头太大,冯老板虽是商人,但也附庸风雅,深知此茶早已绝迹,若真能一品,实乃人生幸事。但这诱惑背后,分明是那位林姑娘要见他!冯老板心头狂跳,又是期待又是恐惧。
“这……冯某一介商贾,何德何能……”他推脱着,却不敢断然拒绝。
“冯老板过谦了。我们东家最喜结交四方豪杰与有识之士。后日巳时,奴家在‘雅筑’门口恭候,陪冯老板一同过去,可好?”绿腰笑吟吟地定下时间,不容拒绝。
冯老板张了张嘴,看着绿腰温婉却坚定的笑容,知道推脱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应下:“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稳住冯老板,绿腰又去前厅应付严管事。严管事果然精明,反复询问修车细节、工匠来历,甚至提出要亲眼看着修。绿腰早有准备,唤来一个机灵的小厮(实则是陈武手下擅长机关消息的人假扮)陪着严管事去后院“监督”,一番专业术语和娴熟操作下来,严管事虽仍有疑心,但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催促尽快。
林晚收到绿腰的消息,略松一口气。冯老板这边暂时稳住,后日的会面至关重要。她需要冯老板亲口说出更多黑水关惨剧的细节,最好能形成书面证词,并设法取得他的信任,看能否将他保护起来,作为将来指控独孤罡的重要人证。
但冯老板身边那个严管事是个大麻烦,明显是监视者,很可能也负有灭口的指令。后日如何避开他,单独与冯老板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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