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种,这对漱玉阁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挑战在于,这股暗流可能最终也会波及漱玉阁;机遇在于,若能借此将城中这些散乱的中等青楼联合起来,不仅能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更能编织一张覆盖面更广、渗透更深的信息网络。这对于急需扩展情报来源、应对京城和北境威胁的漱玉阁来说,意义重大。
“柳妈妈不必如此。”林晚扶柳三娘坐下,正色道,“同处一行,唇亡齿寒。刘疤子之事,不能坐视。小蝶姑娘可以暂时留在漱玉阁,我让绿腰安排,保证她的安全。但……”她话锋一转,“庇护一人容易,庇护一业难。今日刘疤子要小蝶,明日可能就有李疤子、王疤子要别的姑娘,或者用别的法子逼垮各位。单打独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柳三娘眼睛一亮:“林东家的意思是……”
“我想请柳妈妈做个中人,”林晚缓缓道,“联络城中与锦瑟苑处境相似的几家楼子当家,明日晚间,就在我这‘漱玉雅集’,我们关起门来,好好议一议,咱们这风月行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才能不让外人随意欺辱,让姐妹们有个稍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柳三娘激动得手都有些抖:“林东家……您愿意牵头?那真是……真是太好了!不瞒您说,大家早有此心,只是无人敢挑这个头,也怕聚在一起反而更惹眼。若有漱玉阁和林东家出面,此事大有可为!我这就去联络‘暗香阁’苏娘子、‘丽春院’胡妈妈她们!”
送走千恩万谢的柳三娘和小蝶,林晚立刻与绿腰、清芷商议。
“姑娘,此举是否太过冒险?”清芷有些担忧,“树大招风。我们本就引人注目,再牵头联合其他青楼,会不会让赵阁老那边更视我们为眼中钉?而且,那些楼子背景复杂,人心不一,未必好掌控。”
绿腰却道:“清芷姐姐的顾虑有道理。但我觉得姑娘此计可行。其一,这股暗流明显冲着整个行当来的,我们独善其身难保长久。其二,联合起来,力量大,消息灵,对‘风华’的工作有利。其三,若能定下些规矩,改善行内风气,对姑娘们也是好事,能积些阴德名声。至于掌控……不必强求完全掌控,只需确立漱玉阁的主导地位和共同遵守的底线即可。”
林晚点头:“绿腰说得是。我们不是要吞并她们,而是组建一个‘行会’性质的松散联盟。对外,共同应对官府盘剥、地痞勒索、恶意竞争;对内,制定一些基本行规,比如不得强逼清倌接客、不得虐待姑娘、遇事互相声援、信息有限共享等。我们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和渠道,她们则需遵守规则,并在必要时提供协助。人选上,柳三娘为人还算正派,可以争取;其他几家,需明日见了面再观察。”
她看向绿腰:“绿腰,你准备一下,明日会面,地点就定在‘听雪轩’,加强防卫,确保隐秘。另外,让陈武暗中调查一下刘疤子的真正靠山,以及最近州府还有哪些异常势力活动。”
“是!”
当夜,林晚将此事告知了谢瑢和沈千帆。谢瑢精神不济,只简短道:“合纵连横,……古之常法。晚晚放手去做,……小心……平衡。”沈千帆则沉吟道:“此事若成,漱玉阁在州府市井之中的根基将大大加深,于长远有利。只是牵头者必承其重,林姑娘需有应对反噬的准备。若有需要,沈某可提供一些法律文书上的协助,拟定行规契约,或许更为正式稳妥。”
林晚谢过。沈千帆的提议很好,一份正式的契约,能增加联盟的约束力和严肃性。
次日傍晚,华灯初上。“漱玉雅集”安静得不寻常,所有仆役都被告知东家宴请重要客人,不得打扰。听雪轩内,灯火通明,却门窗紧闭。
林晚作为东道主,端坐主位。绿腰、清芷侍立两侧。下首坐着六位应邀前来的青楼主事人,除了柳三娘,还有:
暗香阁苏芷柔,三十许人,气质清冷,据说原是官宦人家出身,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经营暗香阁多以卖艺为主,颇有才名。
丽春院胡金凤,五十来岁,体型富态,言辞爽利,是典型的老鸨做派,但口碑不算太差,至少明面上不逼良为娼。
倚红轩的当家是个寡言的中年男子,姓韩,据说是替背后东家打理产业,本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凝香馆的宋妈妈,四十多岁,擅长培养调教姑娘,手下姑娘多以柔媚着称。
还有两家规模稍小的,百花楼的孙婆子,和明月坊的吴娘子。
众人神色各异,有期待的(如柳三娘),有审视的(如苏芷柔),有观望的(如胡金凤、韩当家),也有忐忑不安的。
林晚开门见山,将目前行当面临的共同困境——地痞骚扰、官府不作为、恶意竞争、姑娘安全无保障等一一指出,又说了刘疤子逼迫锦瑟苑之事。
“……诸位当家,今日请各位来,不是漱玉阁要逞什么能,而是觉得,再这样一盘散沙下去,今日是锦瑟苑,明日就可能是暗香阁、丽春院。咱们这个行当,本就艰难,若自己人还不抱团,只怕迟早被人生吞活剥,连最后一点立足之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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