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内,白幡低垂,哀乐戚戚。孙婆子的灵堂设在后院,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多是行内相熟的一些老鸨和姑娘,气氛压抑而微妙。孙婆子那个接手产业的侄子孙旺,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孝服,眼神闪烁,不断打量着来往宾客,尤其是看到林晚等人时,脸上挤出几分哀容,眼底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算计和一丝……惶恐。
林晚递上奠仪,上了香,慰问了几句。孙旺敷衍着,眼神却不时瞟向一旁脸色阴沉的韩当家。韩当家也来了,只是远远站着,并不上前与林晚等人交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吊唁完毕,林晚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以行会理事身份,提出想与孙旺单独谈谈。孙旺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她请到了隔壁一间僻静的小客厅。
“孙公子节哀。”林晚开门见山,“孙妈妈是行会创始理事之一,她的离世,是行会的重大损失。不知孙公子对百花楼日后经营,有何打算?行会这边,是否需要提供什么协助?”
孙旺搓着手,眼神躲闪:“多谢林理事关心。这……这楼子是我姑母的心血,我自然是想好好经营下去的。只是……我年轻,不懂行,怕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而且,近来生意实在清淡,开销又大……”他唉声叹气,话里话外都是难处。
林晚听出弦外之音,平静道:“行会成立不久,各项举措正在推进,见效需要时间。但行会互助的宗旨不会变。若百花楼在经营上遇到困难,比如有人恶意压价竞争,或者地痞骚扰,行会可以出面协调。孙妈妈之前也赞同的行会规约,对稳定生意、保障从业人员是有益的,希望孙公子能继续支持。”
孙旺支吾着:“这个……行会的规矩自然是好的。只是……各家情况不同。我们百花楼小本经营,客人多是些苦力脚夫,讲究不起那些雅致。定了价格区间,好些老客都嫌贵,去了别处……这日子,实在难过。”他顿了顿,偷眼看林晚脸色,“听说……倚红轩的韩当家那边,联络了几家,打算弄个‘实惠联盟’,价格更灵活些……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果然,韩当家在挖墙脚,而且打的是“低价灵活”牌,直接针对行会规约中最敏感的价格条款。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孙公子,做生意各有各法。行会尊重百花楼的选择。只是,孙公子需想清楚,那‘实惠联盟’,当真能长久?一味压低价格,姑娘们的待遇、楼里的环境、服务的品质如何保证?届时恶性竞争,大家都无利可图,甚至惹出更多是非,谁又来兜底?行会提供的,不仅仅是价格规范,更是背后的互助网络和风险分担。孙妈妈当初加入,看中的想必也是这一点。”
她站起身,语气转为郑重:“孙公子是百花楼的新当家,如何抉择,自是您的权利。行会的大门,始终为认同其宗旨的成员敞开。但若选择退出,也请按照约章,提前知会,并处理好相关事宜。只是,孙公子,容我多嘴一句,这州府的水,比您想象的要深。有些路,看似捷径,实则可能是悬崖。望您三思。”
说完,她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该说的已经说了,利害也已点明,如何选择,是孙旺自己的事。她不能,也不会强求。
回到漱玉阁,林晚立刻召集苏芷柔、柳三娘、宋妈妈三位理事紧急议事。
听闻孙旺的态度和韩当家的动作,三人都面露忧色。
“这韩瘸子,果然没安好心!”柳三娘愤愤道,“他就是见不得行会好!孙婆子一走,他就迫不及待来挖人!”
宋妈妈也叹气:“百花楼若真退出,咱们就剩四家了。外面那些观望的,只怕更不会加入了。”
苏芷柔相对冷静:“林理事方才应对得体。百花楼去留,强求不得。关键在于,我们剩下四家,必须更加团结,并且要尽快让行会的好处显现出来,稳住人心。否则,今日百花楼动摇,明日难保不会有别家被说动。”
林晚点头:“苏当家说得是。我们不能被韩当家牵着鼻子走。他打价格战,我们就打‘品质牌’和‘安全牌’。我提议,三件事,立刻着手去办。”
“第一,行会牵头,十日后,在城南‘流芳园’举办一场‘秋日赏菊雅集’,不设门槛,但需提前预约。我们四家,每家出两个最拿得出手的节目,或琴棋书画,或歌舞新编,要雅致,要新颖。同时,展示行会统一采购的优质茶点、器皿,营造高端氛围。邀请的宾客,不仅是常客,更要通过沈家、李御史等渠道,请一些真正有身份的文人雅士、官家女眷(若有可能)前来观礼。我们要让外人看到,行会旗下的场所,格调不同,值得更高的消费。”
“第二,加快‘伤病救助基金’的落实。孙婆子之事提醒我们,生老病死无常。基金章程要尽快细化,首批资金由我们四家按比例多出一些,立刻启动。若有姑娘生病,立刻兑现,把声势造出去。要让行内的姑娘们都看到,跟着行会,是真的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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